不知不觉间,日头已升到了中天,编纂房里的竹简越堆越高,案上的小米粥早已凉透。秦斩见众人都忙着核对医方,便起身去医署的膳房,让人多做些饭菜送来。回来时,正好看到素问和三个外族学员围在案前,争论着西域“葡萄藤治烫伤”的用法。
“我家乡的医师说,要把葡萄藤的内皮剥下来,敷在烫伤处,可阿依莎说要把葡萄藤煮水熏洗,到底哪个对?”李延皱着眉头,手里拿着两卷竹简,一卷是他家乡的医方,另一卷是阿依莎带来的西域医方。阿依莎立刻反驳:“我们西域的葡萄藤和你们高句丽的不一样,我们的藤皮厚,煮水熏洗才能把药效逼出来,你们的藤皮薄,外敷才管用。”
素问沉思片刻,让人找来两段不同的葡萄藤,一段是从西域运来的,藤皮粗壮,颜色深褐;另一段是高句丽学员带来的,藤皮纤细,颜色浅绿。她将两段藤皮分别处理,一段剥内皮外敷在模拟烫伤的猪皮上,一段煮水后熏洗另一片猪皮,又让人找来医署的老医师,一起观察药效。
半个时辰后,老医师指着外敷的猪皮说:“这片红肿消得快,看来高句丽的方法适合皮薄的藤皮;另一片虽然红肿消得慢些,但没有起水泡,西域的方法也管用。”素问立刻让李延和阿依莎在各自的医方注解里加上“依葡萄藤品种调整用法”的说明,又在旁边画了两种藤皮的对比图。
巴图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忽然开口说:“我们匈奴也有用兽皮治烫伤的方法,用煮软的羊皮敷在烫伤处,还能止痛。”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晒干的羊皮,递给素问。素问接过羊皮,摸了摸质地,发现比大秦的麻布柔软不少,便让阿依莎把这个方法也记下来,标注在“烫伤方”的分类下。
夕阳西下时,编纂房里的竹简终于整理得差不多了。素问将所有医方按“外伤”“内疾”“瘟疫”“养生”四类分开,每一类都有大秦医方和异族医方的对比,旁边还附有药材图样、用法注解和注意事项。秦斩拿起一卷“瘟疫方”,看到里面既有大秦的“麻黄汤治流感”,又有百越的“青蒿煮水防疟疾”,还有西域的“薰衣草熏房避疫”,忍不住赞叹:“有了这《万国医方集》,不管是哪里的病患,咱们都能找到对应的治法了。”
素问却还有些不放心,她拿起一卷“养生方”,指着上面的“高句丽参茶”说:“这参茶的用量,只写了‘参片三片’,可高句丽的参片大小不一,若是大参片,三片就多了,小参片,三片又不够。”她转头看向李延,“你能不能回去问问你家乡的医师,参片的重量有没有标准?比如一片参片大概多少克?”
李延点头应下,说明日一早就去问。阿依莎也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西域的‘胡麻粥’养生方,里面写的‘胡麻一勺’,我们西域的勺子和大秦的不一样大,我得回去量一下,换算成大秦的计量单位。”阿蛮也跟着说:“百越的‘竹筒饭养胃方’,竹筒的大小也有讲究,我明天带一个标准的竹筒来,画下来标注尺寸。”
秦斩看着三人认真的模样,又看了看案上初具雏形的《万国医方集》初稿,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他拍了拍案角的竹简,对众人说:“今日辛苦大家了,这初稿虽还有些细节要补,但已是个好开头。等明日把这些细节完善了,咱们就把初稿呈给太子,让朝廷太医也帮忙核验,争取早日刊印,让天下医者都能用上这些好方子。”
夜色渐深,编纂房里的灯还亮着。素问坐在案前,将今日补充的细节一一抄录到初稿竹简上,朱砂笔在竹简上划过,留下一道道红色的印记,就像在编织一张连接各国医道的网。秦斩站在窗边,望着庭院里晾晒的药材,月光洒在药材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辉。他知道,这卷《万国医方集》不仅是一本医书,更是大秦与各国交好的见证,往后的日子里,这些来自不同地域的医方,会像种子一样,在大秦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守护着天下百姓的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