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第一批乡医培训班在各州府开课了。苏文彦特意去了青州的培训班,见三十多个年轻医官坐在教室里,听老医官讲怎么识别瘴气、怎么治小儿疳积,他心里颇感欣慰。课间休息时,一个叫林墨的年轻医官拦住了他,怯生生地问:“苏大人,我想去云溪县的乡诊疗点,可我听说那里条件很苦,您说我能做得好吗?”
苏文彦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医官,我去年去云溪县时,见着个老太太,她儿子在外当兵,家里就她一个人,得了咳嗽病,没钱看医,只能硬扛着。你去了那里,不仅能给她治病,还能给村里的百姓带去希望——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却是件积德的事。只要你用心,就一定能做好。”
林墨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学,到了云溪县,绝不给医署丢脸。”
又过了一个月,第一批乡医陆续启程前往各乡镇。苏文彦亲自去城外送他们,见林墨背着药箱,跟着其他几个医官往云溪县的方向走,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是这样背着药箱,去偏远的州县行医——那时候,他就盼着有一天,天下的百姓都能看上医,如今,这个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转眼到了秋收时节,苏文彦收到了各州府送来的奏折,上面写着:乡诊疗点已经在八成以上的乡镇设立,百姓看病比以前方便多了,城里医馆的压力也小了不少。他正看着奏折,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是陈医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苏大人,好消息!”陈医丞笑着把书信递给他,“这是云溪县送来的信,林墨医官在那里设立了诊疗点,上个月伤寒流行,他不仅治好了村里的病人,还教百姓煮艾草水预防,云溪县的县令说,今年的伤寒病人比去年少了七成!”
苏文彦接过书信,仔细读了一遍,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老槐树,树叶已经变得浓绿,风一吹,沙沙作响。他想起春天时,在暖阁里和医官们讨论“分级诊疗”的场景,那时候,还有人担心推行不下去,可现在,不过半年时间,就有了这样的成效。
“陈医丞,”苏文彦转过身,“你让人把云溪县的经验整理一下,发给各州府,让他们照着学。另外,下个月,咱们再组织一次乡医培训,这次要把村里的医事联络员也请来,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急救知识——分级诊疗,不仅要医官到位,还要百姓配合,这样才能长久。”
陈医丞点头应下,刚要走,又被苏文彦叫住了:“还有,你告诉各州府的医官,年底的时候,医署要派人去各乡镇巡查,凡是做得好的乡医,不仅有赏钱,还能优先升迁——咱们要让所有的医官都知道,去乡镇行医,不是吃苦,而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陈医丞走后,苏文彦又拿起各州府的奏折,一页一页地看。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仆人进来点灯,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分级诊疗”覆盖乡镇,只是医署改革的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改进药材种植、完善疫病防控、培养更多的医官……还有很多事要做。
但他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只要一步一步地走,只要所有的医官都齐心协力,总有一天,天下的百姓,无论住在城里还是乡下,都能看上医、看好病,再也不用因为缺医少药而受苦。
夜深了,医署的灯还亮着,苏文彦坐在案前,拿起笔,在《乡县医疗改制章程》的最后一页,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医者,当以百姓为念,虽山高路远,亦当往之。”笔锋落下,墨迹晕开,就像那正在乡镇铺开的分级诊疗,一点点,浸润着这片土地,也浸润着百姓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