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桓溪示意自己听从叶锦熙的安排。

叶锦熙沉吟一瞬，然后决定启程。

玉越泽和玉越澜两人迟疑一瞬，最终没有挽留。

·

乘着画舫，迎面的飓风被无形的灵罩阻拦在外。

叶锦熙站在船头，看着地面上的景色由厚厚的冰雪渐渐变成茵茵绿意。

“师弟。”叶锦熙目光微凝，突然伸手扯了扯身侧的黑衣剑修。

“师兄？”盛桓溪微微疑惑。

“你看。”叶锦熙示意他瞧前方笼在薄雨中的巍峨城池：“平波城。”

盛桓溪停顿须臾，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是平波城。”

“师兄要去看看吗？”他垂眸温柔地看着眼前跃跃欲试的少年。

“好。”叶锦熙欣然同意。

于是，画舫方向微转，朝巍峨城池而去。

“在菩提树那里停下吧。”随着高大雄伟的城墙渐渐清晰，叶锦熙想了想，指挥着盛桓溪将画舫落下。

“嗯？”盛桓溪刚刚应下，叶锦熙突然揪住他的袖子。

盛桓溪停下脚步，静静等叶锦熙开口。

“那两个女子。”叶锦熙示意他朝斜前方看：“有些熟悉。”

盛桓溪依言望去。

一高一矮两个素衣身影相互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慢慢向前行。

盛桓溪眸色微动。

不知何时，柔缓的风从远方吹来，高大的菩提树飒飒而动。

叶锦熙在这一瞬间猛然想起什么，擡眸去瞧盛桓溪。

就见盛桓溪正巧也低眸望来。

叶锦熙便知道他也想到了，不由得眉毛舒展，尾音稍稍翘起：“苏明月的两个婢女。”

“她们在这里……”叶锦熙余光瞥到雨中沉稳伫立的菩提树，若有所思：“我们送她们回城吧。”

说着，叶锦熙歪头偷觑盛桓溪。

盛桓溪见他这鬼鬼祟祟的小模样，冷硬的轮廓不由得温和起来，笑着点头。

见此，叶锦熙收起画舫，飞身而下。

盛桓溪紧随其后。

相互搀扶着彼此的两个婢女突然见到片雨不沾身的两人微微有些惊愕，但很快反应过来，止住了脚步，恭敬地垂眸。

叶锦熙指尖灵光闪过，先将雨水隔绝在外，然后祛除两个婢女身上的湿意。

两人有些怔愣，连声道谢。

“……小仙长？”更瘦小些的婢女不经意间擡眸，忆起什么，迟疑道。

叶锦熙与幼时几乎是同比例长大，只是褪去了大部分稚气，五官更加精致深邃，因此，对于被认出来倒是不怎么惊讶。

“是我。”他道。

苏明月的两个婢女明显还记得叶锦熙曾经对她们的帮助，放松许多。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突然跪下：“小仙长，求求您了，除了您我们也不知道该去求谁……”

叶锦熙挥袖用灵力扶起两人：“不必跪着，你们直说就是。”

那个瘦小的婢女道：“我们小姐，她没死……她一定没死！当年我们在尸骨堆里翻了三天三夜，那里面没有我们小姐……”

泪水滴落，她哀声道：“小仙长，你相信我们，小姐一定没死……”

叶锦熙同盛桓溪对视一眼，然后拧眉问：“当年菩提树下都是白骨，你又如何认出的？”

“是奴婢。”一直沉默着的婢女开口道：“奴婢月蓝，是小姐捡回的孤女，一直在小姐身边伺候。奴婢自小就能看到亡者魂魄。”

叶锦熙闻言，眼瞳渐渐由黑转为浓郁的青金，静静望着月蓝，恍悟道：“通灵体？”

月蓝和另一个婢女皆殷切地看着他。

叶锦熙解释：“据说通灵体修至大成，可上闻天道，下听魂音，但自最后一位通灵体大能陨落，世间已经数万年未曾出过通灵体了。”

“你是不完全的通灵体，没有灵根，不能修炼，看似与凡人无异，但却可以偶尔听到、看到刚死的魂魄。”

两个婢女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月蓝颤抖着声音问：“小姐失踪不久，我就看到了小姐的魂魄……那小姐岂不是……”

叶锦熙问：“那日苏明月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何认为她没死？”

月蓝勉强平稳道：“小姐说她也不知道她在哪里，那是一个很黑很暗的地方，有几个女子同她一样被困在那里……小姐没见到抓走她的人，只是醒来就在那里了。”

“有一个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告诉她们，她们这些人不会死的，她们只要不想着逃跑，就不会死。”

“但小姐不死心，她想要逃跑，然后……”月蓝脸色越发惨白：“一眨眼间，小姐的右手就变成了白骨……小姐告诉我们，她疼过后，在手骨上用指甲刻了几日，留下了个很深的月牙。”

“我们去翻过、去翻过……那堆白骨里面没有带月牙的手骨……”

叶锦熙看着身前两个泣不成声的婢女，突然问月蓝：“你见过苏明月魂魄之事，当初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