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印◎(1 / 2)

◎牙印◎

陆时慎目光暗了暗, 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弧度:“我不太懂,感觉都很厉害。”

不得不说这话在江稚野听来实在太中听了,果然啊, 用自己的长板比别人的短板就是爽,尤其是这人还是一向将他碾压死死的陆时慎!

有那么一瞬间, 江稚野都感觉不到疼了, 然而随着脚下步伐继续行进,他感觉不仅大|腿内侧抽疼, 下腹部也开始闷痛。

被夸飘后一时忘记表情管理, 突然加重的疼痛让江稚野没忍住龇牙咧嘴:“嘶——”

陆时慎眉头蹙起,立即伸手去扶:“怎么个疼法?”

以他对江稚野的了解,首先排除骨折, 因为对方不是个能吃痛的,骨折骨裂这样程度的疼痛,江稚野大概率会直接哭到崩溃,所以他将范围锁定在韧带拉伤、筋扭伤这类的问题上。

江稚野原本很排斥他人碰触,但靠进对方怀里, 下肢的受力重心都转给陆时慎了, 他确实感觉痛感减轻不少, 便努力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憋回泪意上, 忍了又忍才吸着气简单说明情况。

陆时慎眉头微挑:“只有右侧疼?”

江稚野抽空瞪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单边疼还不够?”怼完又嘶哈嘶哈地疼痛吸气。

陆时慎摇头:“不是, 你痛的这个位置比较特殊,我之前看过相关书籍,应该是精索扭转。”

“你怎么什么书都看?”有那个闲工夫打会游戏不香吗?学渣江稚野听都没听过,以为是大|腿哪根筋叫这个名呢。

陆时慎闻言心下微哂, 不多看些医书, 他怎么能顺利留在南高念书?

大概是因为陆时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靠谱的精英味, 江稚野有点病急乱投医地问道:“那怎么办?需要去医院吗?”

其实所谓的精索就是直接连在蛋上的那根“筋”,江稚野围绕着蛋周围上下都疼,很明显是扭蛋了。

而精索扭转是否严重也要看旋转角度,严重的情况必须做手术,而且拖延病情会有很高的坏死风险,但轻度扭转有些则可以自动复位,大部分都需要用手调一调。

和骨头受伤一样,都是越严重的越疼,陆时慎见江稚野还有心情回怼,到现在眼泪还没下来,就知道大概率是轻度扭转。

而且即便是重度扭转,六小时内的拯救成功率都接近100%,有这样的前提,陆时慎手中的把握更多了几分。

思及此,陆医生不动声色地舔了舔齿隙内侧:“你这种情况,应该可以自调复原,我先扶你去无障碍卫生间?”

江稚野的理解:筋扭了,可以自己捋捋复原。

相较于折腾到医院让医生下狠手,如果能就近捋顺自然是上上之选,江稚野毫不犹豫答应了。

这图书馆正是江龙胜捐的那栋,江稚野入学才开始盖,盖好了又怕有甲醛,是最近才开始正式使用的,不过家长们还是不太放心,大部分学生依旧在老图书馆借书看书。

因而这边的一应器具都特别新,用的更少的无障碍卫生间更是崭新崭新的,江稚野没什么心理障碍就直接坐上宽敞的置物台。

“嘶——嗷——”改换姿势突然一疼,江稚野眼泪差点直接飙出,他频繁地小口呼吸缓解疼痛,仿佛一个没忍住就会呜呜哭出来。

等江稚野调整呼吸的时候,陆时慎开始第二次感谢南高的冬季校服是中长款的,且十分宽松。

江稚野缓过劲来,感觉自己多少有点薛定谔的丢脸,故而略显尴尬地避开眼:“……这个筋,怎么捋?”

陆时慎绕到江稚野的左后方,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并将左腿往外侧一侧,同时将手机上查到的扭蛋复原手法示意图展示给他看:“不难,你先试着操作下。”

江稚野看完才搞明白是哪里扭了,嘴巴张得比蛋还大,缓了好半天才低头看看手,又擡头看看陆时慎:“……你不是逗我吧?”

陆时慎神色淡定:“这种情况很常见。”

江稚野吞咽了一下,又将手翻过来看了看:“自己捋就可以?”

陆时慎这会儿就是缺一个白大褂,否则单看状态已经跟个专业医生似的:“两个方向,感觉疼痛减轻就继续调整,如果疼痛加重就反向调整。”

轻度扭转有一些都可以自动复原,用手加速一下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但见江稚野紧张得很,陆时慎又搜出一段3d医学动画,比分解示意图更加直观。

江稚野虽然非常抗拒,但一想到去医院的话,让医生来帮他捋蛋,他还不如自己来呢!

而且陆时慎这次没驴他,这个操作虽然让人难以启齿无法面对,但确实挺简单的,江稚野的眼睛很快学会了。

不过做之前,他让陆时慎扯了几张纸,打湿后先把手擦干净,才在反复深呼吸之后,先瞪向陆时慎:“你闭眼睛!”

陆时慎没什么表情地颔了颔首,一副单纯是想给他提供一个支撑力的模样,十分听话地闭上了眼。

没人盯着看,江稚野明显松了口气。

接下来陆时慎听到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声音,很快又混入江稚野低低的抽气声。

虽然看不到画面,但视线受阻完全不影响他活跃的脑细胞,喉结一滚在滚,这一刻他似乎比怀中伤患还要煎熬。

没多久,外界的声响消失,陆时慎等了近一分钟才开口问道:“复原了吗?”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陆时慎已然猜到了七八分,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依旧没得到回答。

“是严重了?”他有些急切地问道,同时睁开眼,发现半靠在他怀里的男生已经泪流满面。

江稚野才碰了一下就疼哭了,但他不想在陆时慎面前丢脸,咬紧牙关才没哭出声,万万没想到这孙子还会突然睁眼!

哭成这怂样都被看到了,江稚野也没什么好忍耐的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哇呜呜呜呜好他妈疼啊呜呜呜!”

“谁他妈让你睁眼的你个缺德卖凉水的说话不算数!呜呜呜嘶啊呜呜呜呜……”

陆时慎又心疼又好笑,但面上依旧绷得十分严肃认真:“怕你弄伤自己,现在怎么样了?”

陆时慎见识过他小时候动不动就能把人哭聋的本事,见江稚野哭得这么凶并不意外,甚至还觉得对方长大后成熟不少,没有像小时候那般,手破个皮就扯着脖子狂哭。

江稚野哭了好半晌,才感觉那股要命的疼痛减轻不少,但他是真不敢碰了。

如果说打针的痛感是一级的话,碰一下起码是两级半,再动手旋转那起码五级打底,完全是奔着要他小命去的!

可这东西又不能不调整,根据他曾经的就医经验,医生们见惯了大场面,根本不在意这些小伤,操作起来粗糙的很,完全不顾及他这个怕痛星人的死活。

江稚野无语凝噎,呜呜落泪,落在陆时慎眼里真是和小诺诺一模一样,或者说诺诺这一点完全是江稚野的翻版。

陆时慎把握着火候,感觉时间足够江稚野把眼前的利弊分析清楚,才故作迟疑开口:“不然我送你去医院……”

江稚野:“不!!!”

陆时慎眉头蹙起,语气一沉:“你自己能转回来?”听起来很像是担心江稚野的病情被耽误了,略显严厉。

一说这个,江稚野可委屈死了,他连碰一下都疼得快抽筋了,手上跟帕金森似的怎么复位啊,除非有人按着他的手帮他搞……

呃?

江稚野正为这个念头感到无语且卧槽的时候,陆时慎突然开口:“是不是太疼了影响后续操作?”

这话可是说到江稚野心缝里去了:“嗯!!!”

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军太疼!

而且这种地方扭伤,自带害怕debuff,总是感觉每一分努力,都是朝着太监之路靠近。

陆时慎问完就没再吭声,两人沉默半晌,他才试着问道:“不然我帮你转一下?”

不给江稚野反应时间,陆时慎立即补充道:“隔着纸巾,几秒钟就能好。”

江稚野的愤怒卡在喉咙里,嗯……只要几秒……又隔着纸巾……好像也没什么不行的?

空气再度静止,但江稚野以蛋为圆心扩散的闷痛抽痛可从没停止,四舍五入就是走上独木桥发现前有狼后有虎,桥下还都是密密麻麻飞窜出水面的食人鱼……

江稚野犹豫了两分钟,感觉蛋就快疼麻了,再考虑到一旦真不行,他还得在黄金时间内去医院抢救右蛋,江稚野一咬牙一闭眼:“你真行?!”

陆时慎微微颔首,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语气不急不缓:“要试试吗?”

回应他的是江稚野堪比蚊呐的轻哼。

陆时慎先按照七步洗手法把手清洗干净,又从手纸盒中拽出一段哈达长度的纸巾。

纸张质感和常见的公用卫生纸类似,单层薄如蝉翼,陆时慎重新将人环住,将骨节分明的手放到他眼前,缠了两圈后淡声问道:“这样可以?”

江稚野看了眼就扭开了:“快点。”

因为陆时慎缠住了直接接触的部分,但用不上的掌心也不可避免会擦过皮肤,江稚野几乎是瞬间被特殊的触感搞麻了。

前半段能清晰感觉到纸巾表面的粗粝,后半段倒是不磨了,但略带湿意的温热掌心压在耻、骨周围的感觉更奇怪。

江稚野整个人都僵硬了,感官被瞬间放大,全部都集中在陆时慎温热的手掌上。

呼吸暂停了几拍,就在他感到些许不妙的时候,右蛋的疼痛犹如沸水兜头泼下,让他一时间什么都顾不得了。

“啊!停!”要不是理智告诉他,动只会更疼,他早就跟活虾一样蹦起来了,“啊嘶——陆时慎!我!呜——我杀你嗷嗷!!!”

江稚野感觉疼得都要魂飞天外了,眼前唰唰唰晃过一道道五色光。

——他妈的!上了鬼子当了!

江稚野理解的几秒钟是两三秒,但在陆时慎手里大概是五十九秒,他根本挺不住,疼痛催发出的生理学泪水哗啦啦往外飙,几秒钟就已经濒临失控。

江稚野向来是有仇必报的,痛到恍惚间看到陆时慎冷白修长的脖子,颈侧有条微凸起的筋,想也没想直接咬了上去。

陆时慎闷哼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变,甚至可以通过颈侧痛感更清晰判断旋转方向是否正确。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已经将右蛋恢复到正常位置。

江稚野滞后了十几秒,才松开陆时慎的颈侧,昨晚在江家清洗烘干的黑色卫衣上多了一滩水,十之八|九是眼泪,剩下的除了虚汗还残留几丝涎水。

每人的疼痛阈值不同,陆时慎这一次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因为他感受得到江稚野在咬他的时候都痛到牙齿打颤。

江稚野并非是个娇气哭包,单纯是对痛感太敏锐了,将右蛋复位已经让他痛到脱力,陆时慎很难想象诺诺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用于操作的右手上的纸巾早就错位褪到手腕上,左手依旧稳稳压着江稚野的腰线,陆时慎静默地等待着。

又过了一两分钟,江稚野才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扭蛋疼得他整个中段都麻了,这会儿虽然没再疼了,他还是不太敢动,但总不能一直挂靠在陆时慎身上。

他深吸了两口气,单手撑在台面上试图调整坐姿,被泪液濡湿的长睫低垂着,眼尾的部分睫毛还湿哒哒地沾在眼睑上,整个眼周和鼻头都是红通通的,湿红的下唇上还留有一抹牙印。

陆时慎眸色一沉,不难猜测是这人疼到无处发泄,咬自己嘴唇发现疼上加疼,索性对他下嘴了。

现在不太适合明说,但陆时慎很赞同他这么选择,一切能够转移的疼痛他都愿意替他承受。

否则看他这么哭,陆时慎不仅心疼,还会冒出一些不可言说的疼痛。

江稚野缓了几口气总算重新坐直,实际上右蛋归位后就不疼了,江稚野是被之前的“剧痛”下应激了,滞后的感受到一些幻疼。

“还疼吗?”陆时慎从腕上拆下纸巾。

江稚野扁了扁嘴,不论是从对方让他疼懵逼了,还是自己被陆时慎看到了那么丢脸的一幕,他现在都不想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