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昆出去打电话时,管芳凑到杨澜生身边,压低声音说:“哥,韦姐看你的眼神,藏不住事。”她跟杨澜生朝夕相处,见过他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未见过谁像韦昆这样——眼里的爱意比药汤还浓,偏要装得云淡风轻。
杨澜生正在整理处方的手顿了顿,随即失笑:“你这丫头,净瞎琢磨。她是韦家大小姐,我只是县中医院的医生,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特意从京城开车过来帮你拉投资?”管芳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哥,我是女人,懂女人的心思。她看你的时候,眼睛里像落了星星。”
杨澜生的心里忽然有些乱。他不是不懂管芳的意思,只是不敢深想。韦昆这样的女子,像极了她珍藏的野山参,高贵、坚韧,而他自己,就像平原县的田埂,平凡得只有泥土的气息。何况,他身边还有彭悦,有那个正在孕育的小生命……
“别瞎说。”他板起脸,拿起听诊器,“下一位病人呢?”
管芳撇撇嘴,转身去叫号,心里却嘀咕:明明在意得紧,偏要装木头。她想起上次韦昆寄来的那批特级黄芪,说是“给你们参考一下”,却特意叮嘱“挑最粗壮的给杨主任炖汤”,那点心思,连两名见习的学生都看出来了。
诊室里又忙碌起来。杨澜生给病人听诊时,目光不经意扫过角落里的韦昆,她正低头看着他的笔记本,窗外的阳光从地面上反射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像停着只安静的蝶。
他忽然想起昨晚她在聚福楼说的话:“杨澜生,你总说药材要讲缘分,人与人之间,不也一样?”当时他没接话,此刻却觉得,或许真有某种看不见的丝线,将他和韦昆连在这方诊室、这片土地上。
韦昆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正好撞进他眼里。四目相对的瞬间,像两味药材在药罐里相遇,激起细微的泡沫。她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看窗外,心跳却像被按了快进键,咚咚地响。
“刚才跟我爸打电话,他说可以把韦家的现在的专家团队请过来,帮着农户做育种的辅导。”她故作镇定地开口,声音却比平时高了些。
杨澜生回过神,“太麻烦老人家了吧?”
“不麻烦。”韦昆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爸说,能让好药材在懂它的人手里扎根,是福气。”
这句话像颗石子,落在杨澜生心里最软的地方。他望着韦昆,忽然觉得所有的顾虑、犹豫,都在这双清澈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有些牵绊,无关风月,只为两人心意的相通。
下午两点,芮囡囡的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她穿着件白色冲锋衣,背着个大大的双肩包,风风火火地冲进诊室:“杨澜生,小昆姐,我来了!”
韦昆迎上去,拉着她的手往走廊走:“先跟你说清楚,杨澜生这人认死理,谈的时候别提‘利润最大化’,得说‘农户收益保障’。”
芮囡囡笑着点头:“放心,我姐早交代了,就当是给这利民项目做公益了。”她回头看了眼诊室里的杨澜生,他正专注地给一位孕妇号脉,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忽然对韦昆眨眨眼,“难怪你这么上心,这人为病人诊疗时的神态都让人心动。”
韦昆的脸颊微红,轻轻推了她一把:“别胡说,我们是战友。”
“是是是,战友。”芮囡囡笑得更欢了,“不过战友眼里的光,可藏不住。”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春风带着淡淡的药香吹进来,拂过两人的发梢,医院花圃里种的芍药已经开花了。韦昆望着诊室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忽然无比笃定——不管是合作社的药材,还是她和杨澜生之间的缘分,只要用心浇灌,总能在这片土地上,长出最坚韧的模样。
诊室里,杨澜生送走孕妇,拿起韦昆落在桌上的笔记本,发现她在“事业伙伴”几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像春日里悄悄探出头的嫩芽。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个笑脸,忽然觉得,这个春天,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故事,在药香与暖阳里,慢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