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值旅游旺季,去往白公馆的公交车挤满了人,我们索性决定徒步前往。山路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凉风吹过,带走些许疲惫。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白公馆那座二层小楼便出现在眼前。它原本是军阀白驹的别墅,后来被国民党特务改造为监狱,关押过许建业、江竹筠等革命志士。走进监舍,狭窄的空间里摆放着简陋的木床,墙壁上还留着先烈们刻下的标语。最让人震撼的是一间角落里的监舍,地面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地洞,讲解员说这是先烈们用指甲、瓦片等简单工具,花了数月时间徒手挖成的逃生通道。看着那粗糙却深不见底的洞口,我不禁感慨,在绝境之中,求生的欲望与革命的信念交织在一起,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从白公馆出来,沿着石板路往渣滓洞方向走,中途经过一片松林,这里是杨虎城将军一家遇难的地方。松林间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遇难者的姓名,其中既有杨虎城将军夫妇,还有他们年幼的孩子。讲解员轻声诉说着那段惨剧:1949年9月,杨虎城将军被特务诱骗至此,连同家人一起惨遭杀害,最小的孩子年仅八岁。听到这里,爱霞忍不住抹了眼泪,晓晓紧紧抱着我的胳膊,小声说:“爸爸,他们太可怜了,坏人为什么这么坏?”我喉咙发紧,只能拍着她的背,说:“因为他们害怕先烈们追求的光明,可光明终究是挡不住的。”
再往前走不远,便是渣滓洞。这座原本的煤窑,被改造为监狱后,关押了数百名革命志士。走进园区,一排排监舍整齐排列,铁丝网围墙上还留着当年的岗楼,景象与电影《烈火中永生》里的画面几乎一模一样。监舍里,墙上的标语、烈士们用过的衣物、写满字迹的纸片,都原样保留着。在江姐当年关押的监舍里,我看到了她用过的针线盒,讲解员说,江姐即使在狱中,也始终保持着乐观与坚强,还带领难友们学习、斗争。晓晓盯着墙上江姐的画像,小声说:“她好勇敢,就像电影里一样。”
夕阳西下时,我们走出了渣滓洞。回头望去,歌乐山在暮色中显得愈发沉静,那些掩映在绿树中的建筑,那些无声的文物,都在默默诉说着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下山的路上,晓晓没有了来时的喧闹,只是偶尔问起先烈们的故事。我知道,这次歌乐山之行,或许不会让她立刻读懂那段历史的厚重,但那些关于勇气、信念与牺牲的印记,一定会在她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一九九二年的重庆之行,于我而言,不仅是一次风土人情的探访,更是一场心灵的洗礼。歌乐山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镌刻着先烈们的忠魂,也让我更加明白,如今的岁月静好,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那些用生命与热血铺就的光明之路,值得我们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