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阳说走就走。
套上黑风马就前往县里面走去了。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刮在人脸上像小刀子。
陈光阳赶着黑风马,车厢里铺着厚厚的乌拉草和旧棉被,沈知霜和三小只裹得严严实实挤在里面,只露出几双亮晶晶的眼睛。
李铮坐在一旁,眼神儿也发热。
马车碾过冻硬的土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爹!快点!再快点!”二虎在棉被里蛄蛹,恨不得自己下去推马车。
狗皮帽子都歪到了一边,“柱子叔肯定把肋扇儿都留锅边上了!去晚了就让那帮酒懵子捞没了!”
“老实待着!”大龙一把将弟弟按回去,小大人似的训斥。
“再嚷嚷给你扔雪壳子里!”
小雀儿咯咯直笑,把怀里暖着的小手炉往沈知霜那边塞了塞:“妈,捂捂手。”
陈光阳回头瞅了一眼闹腾的车厢,嘴角噙着笑,鞭梢儿在空中虚甩了个响儿:“急啥?好肉跑不了!坐稳喽!”
他心情是真好。
酒厂的事儿有了底,今天又带全家下馆子。
这日子,正朝着他预想的方向,红红火火地奔。
马车拐过一道覆雪的土梁,东风县城那灰扑扑的轮廓已在不远处。
隐约能看见几缕黑烟从县城方向升腾,不是炊烟,倒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
这让陈光阳心里面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
此时此刻,县银行后院。
“砰!”
新调来的县局局长周国伟一拳砸在掉了漆的办公桌上。
震得搪瓷缸盖叮当乱跳,热水洒了一桌。
他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暴起,像条被踩了尾巴的怒龙,对着门外的公安咆哮的唾沫星子几乎要穿透线路:
“废物!全他妈是废物!两个瘪犊子!就两个人!光天化日!抢了银行十万块现金!
还他妈骑着挎斗摩托从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你们手里的枪是烧火棍吗?!”
对面显然在急促地解释什么,声音透过话筒都能听出惶恐。
“放屁!什么火力猛!什么不要命地冲卡!都是借口!”
周国伟气得浑身发抖,“那是十万块!国家的钱!老百姓的血汗!
夏书记就在隔壁盯着呢!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往他妈裤裆里搁?!”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夏红军沉着脸大步走进来。
他一身半旧的藏蓝中山装,眉头拧成一个死疙瘩,眼底的寒意比窗外的风雪更冷。
他没看暴怒的周国伟,径直走到窗前,死死盯着楼下银行大院。
院子里一片狼藉。
一辆带挎斗的警用三轮摩托歪倒在墙根。
前轮变形,旁边还躺着一个抱着胳膊呻吟的公安,地上散落着几颗黄澄澄的弹壳。
雪地上,两道清晰的车轮印,如同两条狰狞的伤疤,嚣张地延伸出大院门口,消失在通往县城外的土路上。
“跑了?”夏红军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每个字都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