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回避现实,坦诚说道:
“当然,我必须客观承认,我国大部分地区仍处于传统农耕社会,生产力低下,民众购买力有限,市场需求不会立刻爆发。”
“但是,”他语调中透出一股沉静的自信,
“我们夏府的工业化,已然起步,并在加速前行。”
“我们正在修筑铁路,兴建工厂,开采矿藏,创办新学。”
“待到发展根基夯实,商业网络铺就,民众消费能力随工业进展而提升……”
“届时所迸发的市场能量与需求潜力,将是惊人的,是任何国家都无法忽视的。”
“若此时我们便深度携手,我们能获得亟需的技术、设备与体系支持,加速工业化进程;”
“而贵国,则将获得一个稳定、长期且巨大的利润来源,一个足以消化你们日益膨胀的工业产能的海外市场。”
“这对双方而言,是近期便可触及的现实利益,是真正的共赢。”
“这一点,先生想必也不会否认?”
比斯麦再次郑重颔首:
“毋庸置疑。这是最典型,也最坚实的双赢。梅维森先生若闻此讯,定当欣喜若狂。”
“最后,亦是最关键、最具战略价值的一环。”
萧云骧声调微沉,却更具穿透力,仿佛在铺开一张全球舆图,
“在于我们可在世界范围内,形成有效的战略协同,彼此呼应,共同应对那几个相同的对手。”
“贵国若想完成德意治的统一大业,在欧陆就势必面对三重阻碍:”
“一是视你们为心腹之患的高卢帝国;二是忧心西部边境安稳的罗刹帝国;三是在幕后操纵欧陆均衡,绝不愿看见一个强大统一德意治出现的不列滇帝国。”
“这三国必将不遗余力,对贵国进行外交孤立、军事威慑与经济封锁。”
“这是无法化解的矛盾,最终结局,便是不可避免的正面冲突。”
他略作停顿,让比斯麦消化这片战略图景,继而清晰道:
“而恰巧,我夏府若要复兴华夏,重建东亚与西太平洋之秩序,维护一统与国之利益,”
“也必将在远东,尤其在东南亚、中亚地带,与这三家:”
“试图维系海洋霸权与殖民利益的不列滇;企图在亚洲扩张势力的高卢;以及不断蚕食我北方疆土的罗刹,产生根本性的利益冲突。”
他目光紧紧盯住比斯麦,言语间充满了说服的力量:
“若我夏府足够强盛,便能在中亚、远东、东南亚,有效牵制不列滇、高卢与罗刹的大量精力、资源与军力。”
“例如,我军在缅甸的行动,可牵制不列滇的陆军与部分海军;”
“我军在中南半岛的存在,可制约高卢的殖民步伐;”
“我军于北方边境的强硬姿态与武备,将迫使罗刹国,”
“不得不将重兵长期陈列于鲜卑雪原及远东边界,从而极大缓解,贵国在东线的军事压力。”
“这无疑会为你们,创造出更为有利的国际环境与战略空间。”
“反过来,一个强大、统一且独立的德意治帝国,亦能在欧陆有效牵制高卢与罗刹,分散不列滇的注意力。”
“此等跨越地域阻隔、互为奥援之格局,于贵我两国,是超越锱铢之利的百年大计。”
“它能使我们双方,在面对共同敌手时,不再孤军奋战,而是成为彼此最可靠的战略依托。”
“我相信,贵国的国王、执政、首相,以及所有手握权柄的绅士们,都能看清这一点。”
“是故,我夏府之强盛,即是普国之强盛;反之,亦然。”
比斯麦第三次点头,这一次,最为用力,最为心悦诚服。
他脸上浓密的胡须因心潮涌动而微微颤动,眼中闪烁着光芒。
他深深吸入一口水榭中浸着雪沫的清冷空气,沉声道:
“总裁阁下,您的分析透彻,构想宏大而可行。”
“您所见到的,不仅是眼前,更是未来数十年,世界力量的消长与演变。”
“我认为,建立在这三大基石之上的合作,不仅可能,且非常必要,甚至……是决定我们两国未来国运的关键手笔。“
“我将竭尽全力,促成贵我双方,建立您所描绘的、全方位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水榭外,大雪依旧纷飞,将世界笼罩在纯净冰冷的白色中。
仿佛要将一切旧痕迹,彻底淹没。
而在这临水小榭内,一场可能深刻影响未来世界力量格局的对话,正悄然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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