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吕坤眼神锐利,立刻看出了蹊跷。
“部堂您看!前排那几个领头冲杀的…步伐沉稳,身形矫健,分明是…军中悍卒假扮的!
他们在控制节奏!”
杨帆心中一凛,目光迅速扫过整个冲击阵型。果然!在那看似散乱的队列后方,隐约可见一些黑乎乎、行动迟缓却透着沉重力量感的东西在移动!
“是抛石机!攻城槌!”
杨帆失声惊呼。
“他们…他们竟连这等器械都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
“不好了!起火了!村尾…村尾起火了!”
寨墙另一端,忽然传来凄厉的尖叫和哭喊!
杨帆和吕坤猛地扭头望去,只见村尾靠近山脚的方向,已然腾起冲天火光!火借风势,迅速蔓延,点燃了连片的茅草屋!浓烟滚滚,烈焰熊熊!
“娘!
我的孩子还在里面!”
“快救火啊!”
“逃啊!快逃啊!”
原本还算镇定的村民队伍,瞬间大乱!老弱妇孺哭喊着从起火的棚屋中奔逃而出,许多青壮男子眼见自家房屋起火,亲人被困,哪里还顾得上守寨?
发一声喊,纷纷丢下武器,扭头便朝着起火的方向狂奔而去,想要抢救家人财产!
刚刚组织起来的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队列彻底混乱!
“不要乱!不要跑!回来!守住这里!”
徐川、王圣才等人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却被慌乱的人流冲得东倒西歪,根本无济于事!
寨外,那些原本放缓速度的“进攻者”们,看到寨内大乱,似乎收到了某种指令,立刻再次发出狂野的吼叫,加快了脚步,汹涌扑来!而那几架简陋却致命的抛石机,也被推到了阵前!
“瞄准…栅栏!放!”
一声模糊的命令从敌阵中传来!
数块沉重的巨石,裹挟着风声,狠狠地砸向慌乱的村寨!
“散开!快散开!”
杨帆目眦欲裂,厉声大吼!
但…太晚了!
轰!轰隆!
巨石落下,瞬间砸塌了几处脆弱的棚屋,更将几名来不及躲闪的村民砸得血肉模糊,惨叫声戛然而止!
血腥的场面和死亡的恐惧,彻底压垮了村民们的心理防线!幸存的人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完了…”
吕坤面色惨白,喃喃自语。
“部堂!”
这时,殷小虎带着一队义勇,气喘吁吁地从村尾方向跑来,脸上沾满烟灰,急声道。
“火…火是從後山射下来的火箭引燃的!他們…他們早有预谋!”
杨帆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听着耳边的哭喊与惨叫,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绝望涌上心头!
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猛地一把抓住殷小虎,厉声道。
“小虎!你带来的火器呢?!佛朗机炮!铁菩萨炮!全都给老子拉出来!架起来!快!”
殷小虎一怔,面露难色。
“部堂!动用火炮…动静太大!日后严家追查…”
“去他妈的严家!去他妈的追查!”
杨帆猛地打断他,状若疯魔,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
“人都要死绝了!还管以后?!给我轰!瞄准那些推攻城槌的!瞄准那些抛石机!轰他娘的!天塌下来…老子顶着!”
“是!部堂!”
殷小虎被杨帆的决绝所感染,不再犹豫,重重点头,转身厉声喝道。
“炮队!全体都有!架炮!装填实心弹!预备!”
训练有素的舟山义勇迅速行动,很快便在寨墙内几处关键位置架起了数门佛朗机快炮和几尊沉重的“铁菩萨”炮!
那森然的炮口和严整的队形,仿佛给惊慌失措的村民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混乱的奔逃稍稍减缓了一些。
徐川也趁机大声呼喝,分派一部分人手冒着危险去扑救大火,稳定后方。
寨外,进攻者似乎并未料到寨内竟有如此正规的火力,攻势微微一滞。
但很快,在后方军官的催促下,更多的人推着简陋的攻城槌,开始疯狂撞击寨墙最薄弱的几处!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部堂!栅栏…栅栏要顶不住了!”
徐川焦急地喊道。
杨帆面冷如铁,死死盯着那几处即将被撞开的缺口,对殷小虎下令。
“炮口…对准缺口!霰弹…不!换空心爆炸弹!等他们冲进来…给老子…狠狠炸!”
“得令!”
殷小虎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亲自调整一门佛朗机的射角。
“轰隆——!”
一声巨响,一处栅栏终于被硬生生撞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杀进去!”
寨外传来兴奋的狂吼,密密麻麻的“陶工”、“家丁”如同潮水般,争先恐后地从缺口涌入!
“开炮!!!”
杨帆的右手狠狠挥落!
早已准备就绪的炮队,瞬间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数门火炮几乎同时喷吐出炽热的火舌!实心铁球呼啸着砸入密集的人群,瞬间犁出数道血肉模糊的胡同!
紧接着,预先装填的空心爆炸弹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入敌群深处,猛烈炸开!破片横飞,硝烟弥漫,残肢断臂四处抛洒!
只是一轮齐射,冲入缺口的数百“进攻者”便死伤惨重,惨叫声响彻夜空!
后续的队伍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炮火彻底打懵了,惊恐地停下脚步,甚至开始向后溃退!
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火药的硫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