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厉声呵斥:“大胆刁民!此乃官驿重地,岂容你擅闯!惊扰了县令大人和贵客,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那清瘦老者被拦下,却丝毫不惧,反而挺直了干瘦的腰板,用一口地道的京畿方言骂骂咧咧地回呛:“放你娘的屁!你个二锤子!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工部贡建司监正!堂堂正三品大员!让你们那个小县令赶紧出来给老子行礼!”
张经纬听得一愣,工部贡建司监正?正三品?这来头可不小!他狐疑地看向李辰:“前辈,您可认识这位……大人?”
李辰太医却故意板起脸,摇了摇头,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嫌弃:“不认识。京城来的大官怎会如此仪态?八成是个混吃混喝的老骗子,冒充的。”
那清瘦老者一听这话,更是气得跳脚,京骂脱口而出:“湿你批!李老怪!你不是人!过河拆桥是吧?额跟你莫完!(跟你没完)”
几个衙役见状,立刻上前要将他扭住。
张经纬听着这极具感染力的方言,差点也被带偏了,努力板着脸,用带着几分怪腔调的方言下令:“既然是个冒充滴……把他带到县衙堂前,交给黄主簿好好敲打一哈(一下)。念你年纪也大了,额(我)就不让他们打你板子鸟。”
清瘦老者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呀呀呀!气煞我也!李老怪!李时真!你玛卡滴很啊!回去额一定上奏朝廷,参你一本!你等咋咧!(你们等着瞧)”
就在这时,梁大海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脸焦急地对张经纬道:“少爷!不好了!这老头……他刚才挣脱的时候,顺手抄起根铁钎,把咱们锅炉房好几根输气管都给捅了好几个窟窿!蒸气嗤嗤往外冒呢!”
李辰闻言,反而笑了起来,火上浇油道:“哦?还敢损坏公物?搞破坏?!那张县令,你这板子看来是不打不行了。”
张经纬一听锅炉被破坏,也急了,走到那老者面前质问:“你为啥要给额滴锅炉捅窟窿?!那玩意儿精贵着呢!”
那清瘦老者虽然被扭着,却昂着头,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瞪着张经纬:“你懂个球!不扎洞?不扎洞你那铁疙瘩早晚要炸咧!你个瓜娃儿!”
张经纬试着找回自己的官话:“额……呸!我有泄压阀!过压会自动排气的!”
“你那破阀顶个球用!”老者嗤之以鼻,“刚刚额进去就看见你那泄压阀在瞎球喷气咧!压力忽高忽低,根本稳不住!那阀乱开,蒸汽喷出来跟刀子一样,东西掉下来会砸死人滴!你这压力根本稳不住咧!分蘖(分离、不稳定)晓得吧?额把你前面那些管子扎几个小眼,让气慢慢撒掉一些,压力不就不冲了嘛!稍(后面)的不就稳了嘛!这叫均压!懂不懂?”
张经纬将信将疑,看向梁大海。梁大海仔细回想了一下,挠挠头道:“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自从管子漏气后,锅炉反而没那么吓人了,吼声也小了,压力表……确实稳了些,至少没再冲顶报警了。”
张经纬闻言,顿时两眼放光!这是个行家啊!他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亲自上前喝退衙役:“哎呀!误会!天大的误会!快放开!快放开老先生!”
他亲手扶起那位自称公输丹的老者,语气无比恭敬:“手下人鲁莽,冲撞了老先生!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在何处高就?”
清瘦老者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衣袍,冷哼一声,傲然道:“老夫,复姓公输,单名一个丹字!字季阜!雍州平阳人氏!”
李辰这时才笑着走上前来:“哈哈哈,季阜老兄,你这出场方式还是如此别具一格。快进来吧,酒菜都快凉了,就等你了。”
公输丹却还没消气,指着李辰笑骂:“李老怪!你少来这套!额跟你莫完呢!故意看老子出丑是吧!”
张经纬看着这两位显然是旧识的老者,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惊喜。工部贡建司监正?公输家的人?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个活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