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遥远的京城。
五皇子萧弘的府邸书房内,案头也放着一封内务府传来的婚讯文书。
灯火下,年轻的皇子面沉如水,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反而笼罩着一层阴鸷的寒霜。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份“旨意”,指节用力到发白。
“萧昆……好个萧昆!”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名字。他太了解他这个三哥了!什么“体恤兄弟”“代为求娶”?分明就是要把一个毫无根基、来自民间、注定无法给予他政治助力的女人塞到他身边,彻底绝了他通过强有力姻亲获得朝中重臣支持的念想!
(他虽然允诺求娶林福宝,不过是让她当妾室!可没有想过要让她成为正妃!)
父皇……萧弘闭了闭眼。他那位年事已高、心思愈发难测的父皇,对八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夺嫡风波似乎始终心有余悸。
先太子萧瑞与大皇子萧擎斗得两败俱伤,最终一个“暴病而亡”(坊间早有流言是被鸠杀),一个被废黜流放,至今生死不明。从那以后,太子之位虚悬至今,成了所有成年皇子明争暗斗的根源。
萧弘嘴角溢出一丝冰冷的自嘲。
父皇不立太子,是不是也在默许甚至纵容这种争斗?
用这种方式考验他的儿子们?
那么,他这位出身卑微的皇子,又在这棋局中扮演什么角色?
任由萧昆如此欺侮算计,父皇真的就一无所知吗?
还是……这本身就是父皇平衡之术的一部分?
赐给他一个“无害”的皇妃,既是安抚,也是划清界限?
窗外的秋风掠过庭院,带着寒意,仿佛预告着又一轮围绕那至尊之位更腥风血雨的争斗即将展开。
***
两年光阴,在季清远窗前的书页和京城的文会上悄然流过。
又是一年春闱揭榜日,帝都朱雀门外人潮鼎沸,新科三甲的名字被司礼监太监以洪亮悠长的声调唱出,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人心上。
“……三甲第三,探花郎——季、清、远!”
轰然喧嚣中,那身着月白举人袍、眉目间已褪去大半青涩的挺拔身影,稳步上前,于重重注视下叩谢皇恩。
阳光洒在他肩头,衬得那新换的青色进士服上的鹭鸶补子格外清晰。
人群中的开平同乡和闻讯赶来的故交们欢呼着,有人低语:“瞧见没?那就是季举人……不,如今是季探花了!开平府多少年没出过三鼎甲了!”
金殿面圣,新晋探花郎气度从容,对答如流。
皇帝目光如炬,一番策问涉及吏治民情,季清远引经据典却不显迂腐,言语间饱含对农桑、商贾等民生疾苦的深刻体察。
更难得的是,言及施政设想时,那份源自底层挣扎而生的务实与悲悯,令御座上的九五之尊也不由微微颔首,赞其为“有古仁人之风,不忘根本”。
钦点翰林院修撰,前程初启,灼灼光华。
八百里加急的捷报早已飞驰开平府。
当簪花披红的探花郎荣归故里的车驾缓缓驶入城门时,整个开平城万人空巷。
锣鼓喧嚣,彩绸翻飞,街道两旁挤满了兴奋的人群,争先恐后一睹这为故乡赢得无上荣耀的年轻俊杰。
“看!那是季探花!”
“好生年轻!真真一表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