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半晌之后,一道水花四溅的声音将他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焦急地等了许久才等到一只手伸出水面。
伸手将周放拉起来,他赶忙问道:“如何?那里可有什么?”
“嘘……”周放却示意他禁声,呲牙咧嘴地低声说,“平少爷,那里有一艘大船,可能还不止一艘。”
“你怎么回事?”他看到周放古怪地表情后皱眉询问。
周放没有回答,只是侧身晃了晃肩膀,周平借着月光看到有一支羽箭赫然插在周放的肩头。
“你受伤了!走,随我去船舱,我帮你取下来。”
“平少爷小声些,死不了。那船上的士卒非常警惕且身手极好,我刚浮出水面便被他发现了,好在我的动作不大,他以为是一条游鱼,便没多理会。”
“他们是什么人?”
“反正不是咱们的人。平少爷,我们该怎么办?”
“等。”周平沉思片刻,低声吩咐,“你去把弟兄们都叫醒,再带二十个人过来。这里是避风港,我们行动不便,必须将船滑到离江心近一些的地方停靠。等到天明看清船队模样,我等立即起航将此事告诉将军。”
“明白。”周平点了点头,钻入船舱。
不多时,他便带回来二十名身材壮硕的士卒,士卒们不敢说话,一个个屏息凝神等待周平吩咐。
“十人下水、十人用手划水,将船推离此地,万万不能发出声音。”周平吩咐一声,示意士卒迅速行动。
士卒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战船,用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船头调转,借着风将船驶到江边一处树荫之下。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月色依旧明亮,周平想要的蛙鸣逐渐响起,江面上变得平静而又祥和,是安然入睡的最好时机。
可他宁愿让嘈杂的鼾声再次响起,宁愿自己因为睡不着而烦躁的打滚,至少不用像现在这般感受着黑暗中由未知散发的庞大压力。
艨艟上的气氛愈发凝重,周放不顾伤势,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安抚一遍士卒,周平则不敢有丝毫松懈,死死盯着远处的江面,不放过任何异动。
明月挽着它黑色的薄纱裙惬意地离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身着金甲的艳阳。
当太阳完全站立在地平线上那一刹那,周平的瞳孔骤然紧缩,大喝一声:“跑!快跑!”
士卒闻言不敢怠慢,舵手紧急摆好方向,操帆士卒辨好风向、调好船帆,十余名士卒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船锚拉起,艨艟摆动两下便顺流而下……
直到此时,士卒们才想知道周平到底看到了什么,要知道别看周平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却是一个在战场上不要命的亡命徒,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他们很想知道是什么让周平怕成这样。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方向,他们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恐怖邪魔,不曾想只在水面上看到了几根孤零零的木杆。
然而……
看着看着,有人就察觉不对劲了。
为何其他木杆很快便消失,唯独一根不仅一直矗立在他们眼前,而且还会越来越长?
“桅杆!是桅杆!大舰的桅杆!”有人认出了那根木杆是什么东西,立即跑进船舱内喊道,“伸出船桨,快!有大舰正在追击我们!”
士卒们闻言赶忙放下船桨,拼命地划水,希望尽快逃离巨舰的追击。
水战就是如此,舰船的吨位差距可以不需战斗便决定胜负,艨艟根本不可能是对面大舰的对手,别说交战了,只要大舰撞上来他们除了完蛋别无他选。
可惜现在全速逃离已经晚了,大舰比艨艟的船帆更多更大,而且他们也有船桨驱动,双方越来越近。
“弓弩准备!”周平阴着脸,持刀站在船尾,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巨舰。
他知道他们其实已经没机会了,即便他们拼尽一切反抗,能对大船造成的伤害可能还不如隔靴搔痒,隔靴搔痒尚能让脚有些感觉。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桅杆、船帆、阁楼、舰首……
巨舰仿佛一只戏弄猎物的恐怖凶兽,向逃不出手掌的猎物逐一展示着自己强悍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