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朴秀梅低眉顺眼的跟李梨说话，李梨顿时心里舒坦多了。
前因后果一交代，李梨也没了拿捏朴秀梅的心思，救人要紧哪！
倒是杨大海，灯光下好好打量了一下五姥爷的容貌。
他记忆力挺好，一看就觉的五姥爷和当初在野外现场直播的那个女人长的傍相！
而且他家的人物关系也都对的上，二姑爷也叫大毛！
“五姥爷，你老哪个屯子的？姓啥啊？”
杨大海从兜里掏出烟，磕打出一根，递给老头儿。
五姥爷受宠若惊的借着杨大海手里的火把烟点上，连忙回答：“我住五马屯，姓于，跟你老丈母娘她爹是姑舅表兄弟。”
姓于，还跟张三婶子是一个屯子的，对上了！
哎，真没想到当初那场无意中撞见的直播还能有后续！
他当时还吃了人家好几个松塔呢！
哎，就算不是亲戚，有这个渊源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现在有能力，能救一个是一个！
杨大海问清楚情况，让李梨领着五姥爷先去八姑家，然后他从箱子里掏出半根老山参和一沓人民币。
关键时刻，只能双管齐下了！
等他匆匆赶到八姑家，五姥爷已经跪在供桌前老泪纵横，哭的都直不起身了。
杨大海用眼神询问八姑，“你这是干啥了，把人老头儿都吓的哭成这样！”
八姑摇摇头，闭上眼没说话。
朴秀梅紧张的咽两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杨大海问：“大海，能不能帮忙求求情啊？是咱钱给的不够，还是咋的，八姑光闭眼不说话啊！”
“别胡说！”
李梨皱眉斥朴秀梅一句，然后低声和杨大海解释清楚：“八姑说救不回来了。”
好么！
怪不得老爷子哭的都抽抽了。
杨大海一把将五姥爷拽起来，“别哭了，现在跟我去医院，看看人还有救不！”
风雪夜，海狮面包车载着杨大海，朴秀梅，五姥爷和闻见信儿的张三婶子，一起到了林场医院。
杨大海作为本地林业系统一方牛逼人物，到了林场医院绝对是脚面水，平趟。
他到了病房一问情况，呼啦啦来了四五位白大褂。
“人咋样啊？都我家亲戚，能给再使把劲儿不？”
打头儿的主任摇摇头：“没必要了，人都昏迷了，再折腾也是白费劲，回家等着吧！”
回家等着的意思就是回家等死。
五姥爷嗷唠一嗓子，直接晕死过去。
大夫们都在呢，救他倒是挺快。
五姥爷悠悠醒转，眼角余光就看见病床上的大闺女睁眼了。
“哎呦，爹可怜的立春呐！”
五姥爷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踉跄走到闺女病床前，攥住了她的手。
于立春那双早就失去神采的眼睛，此刻迸发出了惊人的亮光。
她努力的睁眼看着她爹，声音微弱的说：“爹，你，你来了......”
五姥爷强忍着眼里涌出来的泪花，连连点头，“爹来了，好闺女，别害怕，有爹在呢！”
“爹，我疼啊！”
于立春努力的把脑袋往五姥爷宽大的手掌里蹭蹭，“爹，咱家西屋北墙边的柜子里头，有个花布包，里面是我给你和我娘买的过六十大寿穿的衣服，你，你别忘了拿出来......”
“哎哎，好闺女，爹的好闺女，只要你能好起来，爹还过啥大寿啊！”
五姥爷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于立春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
“爹，太累了，这辈子，太累了......”
于立春越说声音越小，随后，眼角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头一歪，人走了。
“立春儿！闺女——”
五姥爷紧紧攥着于立春的手，扑在闺女身上放声大哭。
杨大海连忙劝他，“别哭了，五姥爷，再去看看你家大毛吧！”
杨大海刚才用老山参给重伤的两人强行吊命，这才有了于立春一瞬间的回光返照。
大毛比于立春伤势重，尽管嘴里含着两片老山参，人依旧是昏昏沉沉的。
他嘴里吐出不连贯的词语，只能把耳朵放到他嘴边才能听到。
好半晌，五姥爷直起身，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嘴里喃喃自语：
“好孩子，走吧，走吧，路上跟立春做个伴，别让野狗咬她.......等到了那边儿，你们四个别打架，好好的过日子，昂......”
“五表叔，你没事儿吧？”
“啊，没事儿。”
五姥爷冷静的过了头，还冲着杨大海和朴秀梅笑，“临了能跟孩子们说上几句话，都是托大海的福啊！”
“我没事儿，孩子们都去享福了，我，我高兴啊。”
————
医院里，哪天不死人呢。
尤其是每年打松塔，采籽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小伙子，前脚还说笑呢，一眨眼小命儿可能就没了。
摔死的，撞死的，树倒了砸死的，下树的时候碰见黑瞎子没注意，让黑瞎子给一巴掌拍死的，甚至还有伤了残了，不愿意连累家人喝农药自杀的......
太多了，死的原因太多了，全都是挣钱不要命。
可话又说回来了，咱普通老百姓不用命，用时间换钱，还能有啥生钱的道儿？
大毛和于立春被拉回家出殡，村里人除了叹息，就是感慨。
老于头这个命啊，未免有些太硬了！
这眼看就一个不剩啊，连上门的都克死了！
老于家破败的板杖子东倒西歪，门前高高的挂着一串黄纸，院子里的残雪被来回走动的人们踩的稀脏。
杨大海一进院，就听见一群小孩儿的哭声，听的人心酸。
朴秀梅和李宏达两人已经在这儿了，朴秀梅一见杨大海就迎出来李梨来没来。
杨大海一挑眉，以为朴秀梅又要找事儿，于是淡淡的回了句，“搁家看孩子呢！”
“那就好！你一会儿上柱香也赶紧走吧，我跟你老丈人在这儿就够了。”
说完，朴秀梅又认真叮嘱杨大海一句，“这俩人死的凶，你回家了先搁水缸里照照影儿，别带回去什么，再吓着孩子。”
杨大海诧异的看老丈母娘一眼。
他是真没想到朴秀梅的嘴里还能说出这么贴心的人话来。
“哎，走吧，我带你去上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