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手笨脚的。”我嘴上嗔怪,心里却像被温温的梅香浸过,甜丝丝的。
转身时,许是暖棚里的光线太柔,脚步竟有些不稳,直直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衣襟上的梅香,还混着他身上特有的松墨味,此刻与梅香交织在一起,竟比暖棚里的炭火还让人安心。
他顺势搂住我的腰,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让我稳稳靠在他怀里,下巴轻轻抵在我发顶,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等胭脂做好了,每日晨起,我就给你描眉,用这梅香胭脂,定比任何首饰都好看。”他顿了顿,声音渐渐低下来,带着几分缱绻,“就像现在这样,你靠在我怀里,不用怕外面的风雪,不用想任何烦心事,有我在呢。”
暖棚外的雪又大了些,簌簌地落在棚顶的玻璃上,像细沙敲打着琉璃,发出细碎的声响。棚里的炭火偶尔噼啪作响,火星溅起又落下,将他的影子投在竹筛上,与梅瓣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晕染开来的水墨画,温柔得让人心颤。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像是怕忘了般,急忙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盒。锦盒是淡青色的,上面还绣着几朵小小的梅花,正是我前几日闲时绣的,没想到被他收在了怀里。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里面躺着枚梅花形的银簪,簪头的梅花花瓣层次分明,还缀着颗小小的珍珠,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珠光,不张扬,却格外精致。
“前几日见你发间总少个点缀,玉簪冬天戴又冰头,就想着给你做这个。”他拿起银簪,指尖轻轻捏着簪尾,生怕碰坏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插在我发间,动作轻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珍宝,“比玉簪轻便,冬天戴不冰头,而且……”他凑近我耳边,声音带着点小得意,“你看这花瓣的纹路,是不是和你去年绣在帕子上的一样?”
我抬手摸了摸发间的银簪,珍珠贴着头皮,温温的,没有半点凉意。仔细一看,簪头梅花的纹路,果然和我去年绣在素帕上的一模一样,连最细的那道脉络都没差,显然是他特意对照着帕子做的。“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银器了?”我轻声问,眼底的暖意几乎要溢出来。
“找东街银铺的李老师傅学的。”他笑得像个得到夸奖的孩子,眼底满是雀跃,“李师傅说我手笨,教了我十好几遍才学会打磨,光失败的银片就攒了一小盒。”他说着,还不忘伸手比划了一下盒子的大小,“不过好在最后成了,你喜欢就好。”
“傻不傻。”我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带着暖意,“做胭脂,学银器,记日子……你把心思都花在这些小事上,不怕旁人说你不务正业?”
他闻言,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低头,额头轻轻抵着我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语气认真得不容置疑:“旁人怎么说不重要。”他的呼吸拂在我脸上,带着梅香与暖意,“对你好,从来都不是小事。就像这梅瓣,一片一片捡,一点一点晾,看似麻烦,可泡出的茶,喝着才香;就像这银簪,一遍一遍打磨,一次一次修改,做成了,你戴着才舒心。”
暖棚外的风雪还在飘,棚里却暖得像春天。竹筛里的梅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炭火在炉子里明明灭灭,他的呼吸拂在我耳边,带着白日里喝的姜茶的辛辣,又混着梅香的清甜,格外好闻。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明白,那些写在纸上的日子,藏在细节里的心意,从来都不是负担。它们是两个人一起把平淡日子过成诗的证据,是风雪里燃着的暖炉,是寒夜里亮着的烛光,是往后岁月里,只要想起,嘴角就会带着笑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