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湛炎枫朝门口看去,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只分辨出两个模糊的身形,其中一个就是炎火,还有一个身形娇小,是个女子——大抵便是宋闻渊口中的“贵客”。
“贵客”站在门槛之外,屈了屈膝,轻声唤道,“宋大人。”声音温缓,自带从容风韵。
竟是虹岚。
湛炎枫心下微惊,这俩人都被带来了,宋闻渊很明显是针对自己来了。只是,明明之前他对自己的态度还不是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向虹岚,希望从对方的视线里看出些许答案,偏偏虹岚行了礼,便只自顾自进了屋,目不斜视地走到宋闻渊面前垂首站着,仿佛对屋内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甚至根本不在意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酷刑一般,任由侍卫带着她往角落去了。
“这就是宋大人的‘贵客’?”湛炎枫挑眉看向宋闻渊,视线里明显多了几分不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侍卫送来的那张凳子四个角明显不一样长短,他需要分出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这张凳子上,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足够“镇定自若”,否则难免失了仪态与气势。
只宋闻渊似乎扫都没往他那边扫一眼,他从身后侍卫手中接过一根鞭子,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边缓缓走向吊着的湛弘昌。他说,“我掌刑狱,这些年手上沾了不少血,可她不喜欢,我便改了……是以自认温良了许多。”
说完这些话,他正好在湛弘昌面前站定,他低着头像是在打量地上被鲜血浸染了的砖块,半晌回头问湛炎枫,“你说是吧,三长老。”
着实是一张很优越的皮囊,也是一副令人艳羡的身段,以至于站在这样的地方看着你的时候,都有种“含情脉脉”的错觉——湛炎枫心下暗忖,心道元戈那丫头往日吃穿用度便是极讲究的,如今这选夫君的眼神也毒辣,竟选了这样一位……想着,又摇头失笑,自己还在这想些有的没的的。
“湛某在这山野之间半辈子自是比寻常人更孤陋寡闻些,便是山脚下的事情都知之甚少,何况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盛京城?”他说,“宋大人此前的样子湛某无缘得见,此刻自然也无从比较。”
“孤陋寡闻?”宋闻渊似乎笑了笑,笑声很低,从胸膛里发出来,很好听。
只是,他这一笑,湛炎枫发现吊着的人似乎又晃了晃,正定睛蹙眉间,便听宋闻渊笑着开口说道,“太自谦了……三长老连慕容家都能联络上,只这一点,本官亦是自叹不如,是以才费心请了三位过来,想着向三长老打听一下,如何才能联系上慕容家。”
又是慕容?湛炎枫拧眉,没什么耐心了,“关于他们的事情我都已经说完了,宋大人若想知道,不妨去问问令夫人……”
谁知,话音方落,一声刺耳的尖叫瞬间刺痛了湛炎枫的耳朵。
声音入耳的那一瞬间,他甚至分辨不出这声音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嘶哑又尖锐的,无力却又嘶声力竭的——那是湛弘昌的尖叫,他吊在那里,全身都在用力哆嗦,两条腿挣扎蜷缩着扭曲在一起,喉咙里残余的呜咽声,像是生命最后绝望而无力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