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青年喜欢从每天的早晨睡到下午,因为他总能看到那间房亮着的灯。
知道他每天下午会寻着楼梯出门觅食,从夜市回来之后他的身上会沾满各种小吃摊的烟火味,有时候是炒粉,有时候是汤面,但无一例外的是,每天都会带回一听新的啤酒。
青年会在午夜到第二天凌晨将这听啤酒喝干净,而他第二天中午回来后,会刻意路过他的房间门口,将那打被收拾过的空易拉罐带走。
青年贪凉,总是穿着拖鞋和空荡荡的五分裤,身上总是毫无新意的白色t恤,但对青年而言,却能更好地勾勒出他清隽的身体曲线。
他喜欢用右手单手拉开易拉罐,迸溅的汽水会溅到他食指骨节处一颗微小毫不显眼的红痣,从皮肤深处钻出来,像一颗艳丽的宝石摄人心魂。
有时他下午会带着最后一瓶啤酒下楼,坐在大厅里,百无聊赖地等待着晚饭时间来临,就像今天一样。
空茫的眼神注视着天边的云霞,有时是雨幕。
膝盖和手肘关节处几乎没有黑色素沉淀,被太阳一照泛起偏红的粉调,随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饱满的大腿肌肉被挤压,柔和的线条从髋骨延伸至膝盖,但可惜的是最柔软的地方被布料遮挡,不叫心怀叵测之人窥见。
等等……
微生商头疼。
他不愿承认自己对一个男人的身体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甚至于他连身体的主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或许,他更在意的是那双眼睛,那双心如死灰,又带着迷茫的仓皇的眼眸。
见到这一幕,总会让他莫名的心头一痛。
“走吧。”微生商敛下眼睫,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哪有立场决定别人的生死去由。
他看向召思微,心中思绪纠缠成一团乱麻:“不是要去果园吗?现在走吧。”
岩录依旧龇着个大牙乐,召思微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点了点头:“走吧。”
只是在路过青年的那一瞬间,他控制不住地偏过头看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就让召思微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青年在盯着微生商的背影,半睁的眼眸通红,只匆匆一秒,青年便猛地阖上了眼。
到底是为什么。
召思微眉头微蹙,心中涌起一种惊慌,就像属于自己的所有物,就要被人夺走一般。
微生商是雨林的孩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召思微知道自己有点不正常,但他相信不止他,很多人都会有和他一样的心情。
微生商生是西勐的人,死是西勐的鬼,是一种被雨林庇护的印记,是西勐人的心血凝聚起来的图腾,他的人生轨迹应该在西勐人的注视下走到尽头,而不应该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夺走这颗果实。
这个人,他凭什么要露出和微生商有不同凡响的羁绊的模样?
油门被踩得轰然作响。
岩录都被他疯狂的举措吓了一跳:“你大爷的在城里开八十迈!早知道就我来开了!你他妈慢点行不行?小爷我还没活够!”
召思微回过神,慢慢降下速,他透过后视镜去瞧坐在后座的微生商的神情。
后者闭目养神,似是一如既往。
他忽然开口:“阿商,你要去哪里读书?”
微生商深深沉了口气:“……不知道。”
岩录乐道:“反正你去哪早晚都要回西勐的,不然还能去哪?咱们又不是养不起你,你不上学都行,别听那孟小白忽悠你,说什么海誓山盟,这人忒阴损了,我们都不敢占用你赚钱的时间,她凭什么?”
召思微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看吧,就连岩录这傻缺潜意识里都把微生商划分为西勐的独属。
他怎么能离开。
“五一快到了,要不然你来果园帮忙,不然待在客栈,有些不长眼的又要来骚扰你。”
经召思微这么一提醒,微生商才想起来青年是在清明之后的第三天办理的入住。
那他……会不会五一结束之后,又要离开?
“算了。”微生商拒绝道:“这段时间不是旺季,阿兰都快忙得脚不沾地,我还是留在这里帮她忙吧。”
岩录:“她会招人进来帮忙的啊,你担心什么?”
微生商捋了捋头发,垂着头,莫名的,他不愿和别人分享有关青年的细节。
邵家的果园里最热门的水果是泰国青芒和榴莲,他们到的时候,果园里的水果都被人摘得差不多了。
他们三人便寻着犄角旮旯捡漏,边吃边找。
西勐的夏季夜长很短,他们离开的时候,太阳也才刚落山。
微生商只拿了一个青芒,长得崎岖古怪,难怪没被工人摘出去,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边突然就变得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微生商回房间的步子一转,到乙二取一些防水胶备用。
青年住的是203号房,微生商将这个门牌号刻印在心里,记得比自己房间号还牢。
路过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没犹豫多久,便抬手敲响了房门。
门不一会儿就开了,走路很稳,眼睛清亮,看起来没有喝太多。
微生商原本已经想好了登门的理由,但临了,却又变得笨嘴拙舌起来。
青年看他来,对他笑了一下:“真稀奇,你竟然敲门了。”
微生商愕然:“什,什么意思……”
青年笑道:“门口的易拉罐不是你收走的吗?我还没谢谢你。”
微生商没想到他竟然知道,猛然间,羞赧的情绪便将头脑占据:“我……”
青年拉开门邀请他进来,侧过身:“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