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唐哥。”周永安垂着眼,指尖稳稳按在大腿内侧的裤缝上,脸上不见丝毫起伏,仿佛只是在回答一个无关紧要的公务问题,连喉结都没明显滚动。
“呼——”唐昊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右手抬起来时指节微微泛白,“来支烟。”周永安瞥见那只带着薄茧的手,不敢耽搁,迅速从抽屉里摸出硬盒烟,指尖在烟盒上磕了两下,抽出两支,双手递过去一支,另一支自己夹在指间却没点燃。
“嗯,这个问题,我在你梦话里听了不止一遍。”唐昊捏着烟,另一只手掏出火机,“啪”的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映亮他眼底的疲惫,“当时看着你翻来覆去还打着呼噜,我坐在床边想了大半夜,心里跟揣了块烙铁似的,慌得没着没落。”他吸了口烟,烟雾从鼻腔缓缓溢出,眼神飘向窗外的夜色,声音压低了些:“这种事,我也不知道找谁说。”
周永安终于抬了眼,目光落在唐昊鬓角隐约的白发上,语气依旧平稳却多了几分共情:“嗯,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自己扛着呗。”唐昊弹了弹烟灰,烟灰缸里的火星溅了一下又暗下去,“咱们都是军人后代,爷爷辈在战场上枪林弹雨里蹚过来的,咱们这点坎儿,算得了什么?从小到大没遇过真正的大风大浪,比大多数人都顺风顺水,够幸福了。”他又猛吸了一口,烟蒂明灭间,嘴角扯出一抹自嘲,“你要是当着面问我遇事儿跟谁说,还真难住我了。找你?你忙得脚不沾地,跟兔子似的连口气都喘不匀,哪有功夫听我絮叨这些;跟你嫂子说?她那人你也知道,都是体制内的,凡事想得比谁都多,讲究个四平八稳,未必能开导我,说不定还得反过来劝我顾全大局。”
“你说得在理。”周永安点点头,指尖的烟终于凑到嘴边,吸了一口却没咽下去,直接吐了出来,眼神里闪过一丝罕见的茫然,“当初张文林把这问题抛出来的时候,我脑子里直接一片空白,跟cpU烧了似的,半天反应不过来。”他说着摇了摇头,动作干脆地将烟按在烟灰缸里,烟蒂发出“滋”的一声轻响。他缓缓站起身,后背挺得笔直,一步步走到监视屏前,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衬得神色愈发平静,只是长叹一口气时,肩膀微微垮了一下:“说起来,咱们的官路,倒是真没怎么坎坷过。”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冷静的时候,连眼底的光都透着股沉淀后的淡漠。
“这话我能说,你却不能说。”唐昊瞬间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猛地站起身,脚步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走到周永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几分警醒:“你的每一次提拔,哪一次不是拿命拼来的?那一次不是在他们的暗枪下抢来的?可以说你是在刀山火海闯过,明枪暗箭躲过,可不是一句‘顺利’就能概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