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说道:“他们抢粮食,烧屋子,把能带走的人都绑走当奴隶。”马超的声音很稳,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那些百姓拿着锄头、菜刀反抗,可在骑兵的铁蹄下,就像螳臂当车。不是他们不勇敢,是手里的家伙、身上的力气,根本挡不住。”
孙绍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那……那后来呢?您把他们打跑了?”
马超抬眼望向窗外,目光像是穿透了重重屋宇,落回了当年那片被风雪吞噬的土地。漫天风雪中,那些倒在马蹄下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他声音里带着未散的寒意:“打跑了。我带着像你们父亲一样的弟兄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不知多少叔叔伯伯倒在雪地里,再也没能起来,才把那些豺狼赶回了草原。”
他看向孩子们,眼神里带着痛惜:“他们不怕死吗?怕。他们也有爹娘盼着回家,有妻儿等着暖炕。可当豺狼闯进家里,啃食着自己的亲人,践踏着重逢的土地,怕也得往前冲。不抵抗,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家被拆了,人被欺了,那才是比死更难受的事。”
孩子们听得大气都不敢出,小拳头在袖管里攥得紧紧的。
“你们刚才说要打,这没错,”马超的声音缓和了些,却更有分量,“可光有胆子,像匹没上缰绳的野马,冲上去只会白白送命。得学本事,让手里的枪能刺穿敌人的甲;得懂谋略,知道什么时候该藏,什么时候该杀;得让自己的拳头够硬,硬到能护住身后的人,这才是真的能守住家园。”
学堂里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轻响。窗外的风呜呜地刮着,像是在应和着那些没能回来的魂灵。孩子们望着马超,小小的身影坐得笔直,眼里的光不再只是冲动的火苗,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那是对“守护”二字,最朴素也最坚定的誓言。
马越悄悄抬头,看向父亲坚毅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关于“盖世英雄”的传说,原来都藏在这些血淋淋的故事里,藏在“不得不打”的担当里。他把刚才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在心里暗暗道:我也要学本事,像爹一样,像爹说的那些叔叔伯伯一样。
马超看着孩子们专注的眼神,声音陡然沉了几分,带着沙场磨砺出的锋锐:“你们说得对,光赶跑远远不够。”
他抬手按在旁边的廊柱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第二年,我点齐了西凉铁骑,又联合了东羌、西羌的弟兄,一共十七万人马,直接杀上了草原。那些之前侵扰边境的部落,以为躲回草原深处就能安稳?我偏要掀了他们的老巢,让他们知道,犯我疆土者,哪怕逃到天边,也得付出代价!”
孩子们听得大气都不敢出,小脸上满是震惊,却又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马超的声音里仿佛带着刀光剑影,将那场草原奔袭的壮阔与凛冽,清晰地铺展在他们眼前。
“我们杀进他们的聚居地,烧了他们囤积的粮草,拆了他们议事的帐篷。”马超的目光扫过每个孩子的脸,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最后一战就在狼居胥山下,我让他们草原人颤抖,子子孙孙都不敢再踏过此山半步。”
“哇……”有孩子忍不住低呼出声,眼里既有对杀伐的畏惧,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马超放缓了语气,却依旧带着力量:“我跟你们说这些,不是教你们好勇斗狠。”他蹲下身,与孩子们平视,“是想让你们明白,善良得带点锋芒,温柔得藏点骨头。面对豺狼,你退一步,他们就敢进一尺;你要是亮出獠牙,他们才会怕你,才会敬你。”
“就像对付抢东西的坏人,不能只把他赶跑就算了,得让他知道疼,知道下次再敢来,下场会更惨。”孙绍攥紧拳头,学着马超的语气说道。
“正是这个道理。”马超赞许地点点头,“记住,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光靠退让和祈求没用。得让自己变强,强到让敌人发抖,强到他们听到你的名字就不敢造次——这才是真正的守护。”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孩子们涨红的小脸上,也照在马超坚毅的侧脸上。那些关于勇气与力量的种子,正随着这些滚烫的话语,悄悄在孩子们心里扎下根来。
课堂一散,孩子们便像脱了缰的小马,呼啦一下围到马越身边,七嘴八舌的声音几乎要把他淹没。
“马越大哥,你爹也太厉害了!十七万人马杀上草原,想想都带劲!”武牛挥着胳膊,满脸的兴奋。
“我长大也要像伯父那样,挎着长枪守边关,看谁还敢来欺负咱们!”孙绍攥着拳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对马超的敬仰,连带着看马越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与有荣焉的热络。马越被围在中间,起初还抿着嘴没说话,听着听着,心里那点少年人的别扭劲儿,竟像被春日的暖阳晒化了的冰,一点点消了去。
他这才真正明白,这几年父亲不在身边,原来一直在做这样的事——不是抛家舍业的远游,是扛着刀枪,在千里之外的草原上,为像他们这样的孩子、这样的家,挡着豺狼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