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的动静简直要掀了程郭府的顶!哐当的撞门声、桌椅倒地的脆响混着拳脚相加的闷哼,就算是醉得不省人事的醉汉都得被惊醒,更别提府里本就浅眠的众人。后半夜的寒气裹着喧闹钻窗而入,大人们抄起门后的顶门杠、墙角的板凳,一个个面色凝重如铁,厉声喝令孩子往床底钻。
郭芙兰提着程景浩从房顶飞下来,程景浩一站稳便踩着积雪冲过去时,正见三点像团小炮仗似的,被黑衣人甩得在雪堆里滚了两圈。他一把捞起浑身是雪的小家伙,只见三点棉袄敞开着,里面就穿了件单薄的小褂,小脸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吓人,那戴着锋利爪子手套的小手还在半空乱挥,嘴里嗷嗷叫着,竟是还想扑回那晕过去的黑衣人身上,要再挠上几下才解气。
“好啦好啦,别闹了。”程景浩捏了捏他冻得冰凉的脸蛋,见他除了沾了些雪沫子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皱眉道,“这贼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快回屋把衣服穿上,大冬天光着膀子跑,冻出病来有你哭的。”他拽了拽三点的小褂,“鞋子倒记得穿,怎么偏把棉袄脱了?”
可三点正是火气上头的时候,黑衣人方才在西厢房欺负区子谦的动静一直在他脑海里脑补着,程景浩的话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扭着身子挣开束缚,手脚乱蹬,哭喊着:“放开我!我要杀了他!这坏人敢欺负我哥!我饶不了他!”
郭芙兰走过来,二话不说从程景浩手里接过三点,手腕一使力,直接把这闹腾的小家伙往屋里甩了进去——“咚”的一声,三点摔在炕边的棉垫上,总算安分了片刻。
“没听见你爹说什么?”郭芙兰声音带着几分严厉,话音刚落,就见二点与区子谦“唛”地叫了一声,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蹿回房;连方才被黑衣人拧得双手脱臼的一点,也咬着牙,忍着疼一瘸一拐地钻回了屋,嘴里还嘟囔着:“二点,快帮我把手接上,手软得穿不上衣服。”
老爹程景浩的话可以不听,可娘亲郭芙兰的话不听,比没命还惨。
“怎么回事?出什么大乱子了?”柳仲山披着外衣从房里冲出来,头发都有些凌乱,梁大娘举着油灯跟在后面,昏黄的光晕在雪地上晃出摇曳的影子。两人一眼就看见天井中央躺着个黑衣人,发髻散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淌着血,模样狼狈得不成人形,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马小强胆子大,拎着竹扫帚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捅了捅那黑衣人,见他纹丝不动,立马转身找了捆粗草绳,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捆得结结实实,一圈又一圈缠下来,活脱脱包成了个棕子,这才拍了拍手,放心地站到一旁。
“这人啊,就是县里头名声狼藉的偷花贼。”程景浩抱着胳膊,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那贞德道尚人前些日子还四处悬赏抓他,闹得沸沸扬扬,结果连个影子都没摸着,没想到今儿栽在了咱们府里四个小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