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汪展鹏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后,紫菱的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费云帆耐心地陪着她,没有催促,只是在她稍微平复后,提出了下一个建议。
“紫菱,我们去看看绿萍吧。”费云帆握着她的手,声音温和,“她是你姐姐,经历了这么多,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去看看她。”
提到绿萍,紫菱的心立刻被愧疚和担忧攥紧。
姐姐的腿……是她心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可是……姐姐她……她会不会不想见我?会不会恨我?”紫菱的声音带着恐惧。车祸之后,她只匆匆见过绿萍几次,每次都被那浓烈的恨意和绝望逼退,最后在费云帆的安排下远走法国,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逃避。
“不管她见不见,恨不恨,我们尽了心意就好。”费云帆看着她,眼神真诚,“她是你的亲人,你不能永远逃避。而且,有我在你身边,别怕。”
他的鼓励给了紫菱一丝勇气。是啊,她不能再逃避了。她必须去面对姐姐,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
他们通过关系,打听到了绿萍现在在一家私立的康复中心进行长期疗养。
费云帆提前做了安排,在一个下午,带着紫菱来到了那里。
康复中心的环境很好,安静,绿化充足。但走在长长的、消毒水气味隐约可闻的走廊里,紫菱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揪紧了。
她紧紧抓着费云帆的手臂,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护士引导他们来到一间独立的病房外。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电视声。
费云帆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
病房里,绿萍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面对着窗外。
她瘦了很多,曾经舞蹈家挺拔优美的背部线条,如今显得有些单薄和佝偻。
长长的头发随意披散着,透着一种疏于打理的颓唐。仅仅一个背影,就充满了挥之不去的痛苦和孤寂。
听到动静,她缓缓转动轮椅,转过身来。
当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时,绿萍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嘲讽。
“是你?”她的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喉咙,“汪紫菱?你还知道回来?”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紫菱身上,然后扫过费云帆,冷笑一声,“还带着你的护花使者?怎么,是来看我有多惨吗?来看看我这个残废,现在过得是什么鬼样子?!”
“姐姐……不是的……”紫菱被她话语里的恨意刺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泪水瞬间涌了上来,“我……我是担心你……我回来看你……”
“看我?”绿萍猛地提高声音,情绪骤然激动起来,她用力拍打着轮椅的扶手,发出砰砰的响声,“看我干什么?!看我怎么像个废物一样坐在这里?!看我怎么连上厕所都需要人帮忙?!汪紫菱,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嘴脸!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们!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她嘶吼着,因为激动,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你们毁了我!毁了我的一切!现在满意了吗?!滚!给我滚出去!”
紫菱被骂得浑身发抖,泪水涟涟,几乎站立不稳。
费云帆立刻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面对情绪失控的绿萍,他皱紧了眉头。
“绿萍,”费云帆开口,声音还算克制,但语气已经带上了不悦,“事情已经发生了,紫菱也很痛苦,她很愧疚……”
“她痛苦?她愧疚?”绿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声打断他,手指颤抖地指着紫菱,“她痛苦什么?愧疚什么?她不是过得很好吗?跟着你费云帆在欧洲吃香喝辣,过着少奶奶的生活!她有什么好痛苦的?!啊?!”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紫菱,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真正痛苦的人是我!是我这个失去了腿,失去了事业,失去了一切的残废!你们凭什么在我面前谈痛苦?!”
看着紫菱在自己姐姐的指责下哭得几乎崩溃,那委屈、恐惧、无助的模样让费云帆心疼不已。
他一直以来都将紫菱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尽力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此刻见绿萍如此咄咄逼人,言语如刀,一股怒火终于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上前一步,将瑟瑟发抖的紫菱完全挡在身后,目光直视着绿萍,语气冰冷而尖锐,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为保护爱人而生的戾气:
“绿萍!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是!你是失去了腿,这很不幸!可你只是失去一条腿而已,但是紫菱呢?她失去的是她的爱情!(哈哈哈哈,不加这几句话没味道~)她被迫离开家人,远走他乡,她内心的痛苦和挣扎,你又了解多少?!你以为只有身体上的创伤才是痛苦吗?!”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病房里。
空气瞬间凝固。
绿萍脸上的愤怒和疯狂僵住了,她像是没听懂一样,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费云帆,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某种不祥的预感而变得异常尖利:
“费云帆!你……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她失去的是她的爱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