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命不久矣,大家都清楚。
轮流在病榻前值守,也只盼着王爷大行的时候,别正好轮到自己。
抹了一把汗,他低头回到寝殿。
“王爷!”他惊呼一声,寝殿内的情形更是让他惊得跌坐在地上。
只见刚刚还躺在病榻上的容珺,竟然醒了,自己坐了起来。
凹陷的黑眸幽幽地盯着他,伸过一只手,薄唇轻启,雪白的牙咬着,挤出两个字:
“探脉。”
容珺这次醒来,心口狂跳,之前一直伴随着他的那股子剧痛竟然缓解了,甚至,他还有余力自己坐起身。
一个不太好的猜测出现在心头。
冷眼看着那个吓破了胆的御医上前,伸出两只抖成了筛子的手请脉。
御医吓坏了,他也搞不清楚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心里越慌,手下就越抖,甚至越发觉得手下的脉象杂驳难判。
“如何?”
御医低着头,听到头顶上阴阳莫测的询问,慌得连忙收回手,扑通一下跪在床前。
“王爷饶命,下官也吃不准……”
御医把头埋在地上,整个人恨不能直接钻进地里,他吃不准这个脉像是往好的地方走,还是回光返照,更加吃不准要如何回王爷。
“王爷,让老臣来吧。”
就当这个御医顶不住自己头顶上灼灼的目光,老院正来了。
“还不快滚,没用的东西。”
老院正冲着他踢了一脚。
御医感激涕零地滚了,生怕王爷要他的狗命。
院正苍老的手指搭上了容珺白皙的手腕,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移地盯着院正脸上的表情。
“如何?本王这是好了?”
容珺勾起薄唇,问道,他的声音还带着虚弱和沙哑。
院正收回手,叹了一口气,随后掀起衣袍,跪在床榻前,
“王爷,恕下官直言,您若是有些事情没有交代王妃的,便交代吧。”
外间候着的御医听着里面的说话声,一颗冷汗重重地砸在地上,老师这是胆大包天了,居然直言不讳地让王爷交代后事!
想到老师对自己恩重如山,他深吸一口气,鼓足了毕生勇气进了帷帐后面,跪在院正身侧。
“王爷,老师年迈,头脑也不清醒了,这才出言不逊,求王爷看在老师一生矜矜业业的份上,饶了老师这一次!”
说完,重重叩首。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就当年轻御医撑在地上的手都开始发凉的时候,就当他以为这次自己要和老师一起下黄泉的时候,听到了容珺的笑声。
他错愕地抬眼,看到病榻上的男人笑得畅快,那张被蛊毒折磨得消瘦不堪的脸上,尚且可见一斑往日里的魅惑风采。
“院正起来吧,据实以告,何罪之有。”
容珺淡然说道。
御医诧异地看向自己身边的老师,只见他也淡然地站起身,似乎对于王爷不会杀他们早已胸有成竹。
“院正,孤日后不在,王妃生产就劳你多多费心了。”
“去吧。”
病榻上的男子轻咳了一声,挥袖赶人。
看着院正带着御医离去,容珺满意地合上了眼睛。
他不怕死,也早就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
回光返照,在他生辰这日来了。
容珺挺满意,起身,脚步尚且有些虚浮无力,挥退了身旁要搀扶自己的内侍。
他要自己走出去,面对前来贺寿的满朝文武,也要看看他的王妃究竟准备了什么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