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但也不全对。’
伊斯塔露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诮。
‘争夺力量和席位不假,但恐怕绝大多数魔神,直至陨落的那一刻,都不清楚他们拼死争夺、视若性命的力量本源,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白启云心中荡开涟漪。
他停下了汲取能量的动作,神情认真起来。
“你知道真相?”
伊斯塔露沉默了片刻。
少顷,她轻叹一声。
‘所谓魔神权柄……其本质,乃是原初之人——法涅斯,陨落之后,其无上伟力破碎后,散落于此世间的……力量碎片。’
白启云眼神中掠过一抹诧异。
原初之人……法涅斯?!
这个名字,他并非第一次听闻,在那些最古老的传说碎片中,在若娜瓦偶尔提及的秘辛里,这代表着提瓦特最至高的存在。
是改造了世界,后来又莫名消失的原初之神。
‘你们所驱使的元素力……乃至尘世一切执政所司掌的规则与概念,追根溯源,都不过是法涅斯力量的一部分。魔神战争,看似是众神争夺地盘与信仰,实则是这些无主的力量碎片在本能地相互吸引聚合,试图……重现某种完整的‘姿态’。’
伊斯塔露继续讲解着这令人震惊的真相。
‘而那七个席位....’
她的声音愈发低沉。
‘或许并非恩赐,而是一种……筛选,一种将聚合起来的力量,重新纳入某种‘秩序’框架的……仪式。’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那块遗产水晶最后一点能量被抽干,化作齑粉落下的细微声响。
白启云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伊斯塔露的话语,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他一直以来的某些迷雾。
但如果魔神权柄的本质是原初之人的碎片,那他不断收集的“遗产”又是什么?
可很快,白启云又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所以,如果将全部的碎片都收集起来,那原初之人会死而复生吗?”
白启云这个突如其来的的问题,让伊斯塔露也为之语塞了一瞬。
‘……将全部碎片收集起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讶异,似乎没料到白启云的思维会跳跃到这个方向。
但很快,她便坚定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不,不会。’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逝去的,终将逝去。纵然你将散落于江河湖海、被万千生灵继承承载的所有碎片,一丝不差地重新汇聚、拼合……最终得到的,也绝不会是曾经那个定义规则的‘原初之人——法涅斯’了。’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种源自本质的笃定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一点,我尤为确信。’
‘因为,我即是‘原初四影’之一。’
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提及自己那古老而尊崇的身份。
‘我们是祂最初的影子,是他伟力与意志在不同侧面的延伸。即便如今祂已远去,我们与祂之间,那源自本源的微弱联系,依然存在。’
白启云屏息静听,他知道,自己即将触及这个世界最核心的隐秘之一。
‘通过这份联系,我能感知到……’
伊斯塔露的声音变得悠远,仿佛在感应着某种冥冥中的存在。
‘祂确实已经彻底‘离去’,归于永恒的沉寂。那片曾经充盈着创世光辉的‘位置’,如今已是虚无。再多的碎片聚合,也只不过是在塑造一个拥有相似力量的‘空壳’,或者……催生出某种基于祂力量的全新存在。但‘法涅斯’本身,绝不会重生。’
更令人深思的是,她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极淡的困惑。
‘甚至……隐隐约约间,我还能察觉到,那已然沉寂的本源,对这片他亲手创造的提瓦特大陆,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抵触’?’
这番真相如同巨石投入白启云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魔神战争的本质,从争夺地盘与信仰,上升到争夺原初之人的力量碎片。
而战争的最终结局,并非古神的回归,反而可能催生出未知的全新存在。
甚至那位创世者本身,对这个世界都似乎抱有某种遗憾或疏远……
这个世界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念及此处,白启云突然感到有些奇怪。
“既然如此,那原初之人是怎么离开的呢?”
白启云的疑问,如同利剑般直指提瓦特最核心的谜团——原初之人法涅斯的消逝。
是啊,一位能够定义规则、其力量碎片便足以造就众多魔神、维系世界运转的至高存在,为何会“陨落”?
是何等恐怖的力量或原因,能让这样的存在归于沉寂?
他将这个盘旋在心头的巨大疑惑,抛给了身为原初四影、理论上最接近真相的伊斯塔露。
然而,回应他的,并非预想中的低语,也非以往那种带着戏谑或凝重的卖关子。
而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就在白启云开始习惯性地认为伊斯塔露又在故弄玄虚,准备出言催促时,她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我不知道。’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白启云心神一动。
他从伊斯塔露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
‘我……没有相关的记忆。’
伊斯塔露继续道,语气带着些许迷茫。
‘关于‘祂’为何离去,如何离去……那段至关重要的‘历史’,在我的认知中,是一片……空白。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抹去,或者……从一开始,我们就未曾被赋予知晓的权限。’
这太不寻常了。作为原初之人的影子,与本体联系最为紧密的存在,竟然对本体消亡的原因一无所知?
这个发现,比知晓原初之人逝去本身,更加令人心悸。
连影子都不知道本体是如何消失的……这背后隐藏的东西,恐怕比魔神战争的真相,还要恐怖千百倍。
白启云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