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将怀中一摞A4纸，递给面前比自己高半个头还多的男生，并叮嘱道：“晚上的公开课，请的是政大教授。你也帮着维持一下纪律。”

男生点了点头，将那摞试卷抱到怀里。

目送赵乾离开，他才转过身，视线薄薄地越过蔺容，看向孙鼎盛这边。

孙鼎盛被他看的脊背一僵。

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弦，他莫名就觉得这道目光冒犯意味十足。

——明明这位在学校里从来是乖学生那一挂，但他就觉得，仿若森林里雄狮侵入领地，而且对方还是他惹不起的那一票。

这就有点不太对了啊。

他现在连见风纪都这么怂了吗？

孙鼎盛不服气地抬了抬眼，直视回去。

对上不远处那张堪称招摇的脸，他就有点不知四五。

下一秒，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他扯着嗓子道：

“——没事的话，能不能帮忙问一句。裴主席准备什么时候，能答应我蔺哥。”

蔺容抱着礼物的手一歪，”？”

宁在逼逼什么？？？

旁边黄毛眼睛都瞪直了，“孙哥——”

被调侃的本尊却在这时候走过来了。

裴倾身形足够的高，除了蔺容，比其他几个人都高出小半个头。

视线自孙鼎盛头顶之上压下，他嗓音淡漠。“你说什么。”

“我说，

“可以，”他今天似乎情绪不高，眉眼之间染着淡淡的恹色，“跟我过来，告诉你。”

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毫不遮掩的威胁了。

周明妍倒吸一口凉气，孙鼎盛脚步钉在原地，“我怕你？”

但他声音明显比刚才低。

就在大家都几乎以为裴倾会动手时，上课铃响了。

“算了，今天放过你！”孙鼎盛率先丢下一句，他周围那几个体育部男生嘘出一口气。

几人一道往楼下走。

孙鼎盛却越想越气，“你们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黄毛，“我？”

孙鼎盛没好气地开口，“被罚抄了几回校规，是不是现在随便来个风纪，你们都要吓趴下？”

听他这么说，黄毛就有点委屈，“不是啊老大，纪程安家里够阔了吧，也跟陪祖宗似的陪着这位……我哪知道他是不是什么太子爷下凡？”

太子爷下凡？

跟着下楼的蔺容心说，有这个脑洞，你怎么不去拍电视剧啊。

他随意看了眼炸毛的孙鼎盛，意有所指道，“你手下这群人，也真是越来越有才了。”

下了楼，蔺容把礼物如数给周大小姐搬回去。

明妍抽空从习题里抬起头，“怎么啦。又不收么。”

“不是……”蔺容有点说不出口，不过他觉得，楼上那位，似乎比自己要惨。

犹豫半晌，他注意到她桌上的练习册，“……你最近这么爱学习了？？？”

明妍顺着他视线看去。

目光顿上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哦，随便学学。”

前排两个女生“噗嗤”一声。

说起来，周明妍这学习也是真够随便的。

上回分班考，考试第二天，她上午进去没十分钟，就直接交卷了，在监考老师震惊的目光中，她两科加起来考了38。

……连分数都这么意味深长。

两个女生交换了一下眼神，“也好久没看到她家车来接她了。”

因为分班考的事，司机被周成商下了禁令，不许送周明妍上学。所以，最近大半个月以来，她都是背着书包，自己坐地铁来的。

蔺容想了想，猜她可能是迫于压力，“你爷爷现在什么情况了？还在生你的气？”

“嗯，不过应该是装病。”

“你们这都闹了多少年了？”蔺容很无语，“话说，你爷爷不会真的想认阮意当干孙女吧？”

他神色破天荒地认真了一些，“我听说，前几天，她还去了二院看望老爷子。”

去医院？

明妍看着辅导书上被写的满满笔记，有一点出神。

半晌，蔺容听到少女凉凉的嗓音：

“不清楚啊。”

傍晚的风有一些凉。

晚自习的第三节，是安排给高二级队的公开课，主题是《量子物理启蒙与三大定律》。

明妍迟到了。

她站在后门口，偷偷地朝里面望了一眼。

注意到裴倾他们竟然没有坐到前排，几个身形高大的男生，都整整齐齐在最后排坐着。

明妍绷起小脸。

这段时间，风纪找她麻烦的次数倒是少了，毕竟，现在谁来，都会被她拿裴倾当借口挡回去——

但这不意味着，现在跟他们坐一起，也能相安无事。

明妍模糊记得，自己貌似还欠着好几份检讨呢。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瞬，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

“能走的动么？小心点。”

——是谢祁。

明妍扭过头。

阶梯教室外的走廊拐角处，谢祁正扶着阮意往这边走。

两个人都低着头，谢祁似乎是在查看阮意迈步的幅度。

明妍动作一顿。

趁两人没注意到自己，扭头就坐最后排位置去了。

等意识到旁边是谁，已经晚了。

”好久不见啊，明妍同学。”

前排蒋错转过身来，笑盈盈地看她，目光在两人间隔也就不到十厘米的手肘距离上晃过，半晌，扯唇笑开：

”你要再不出现，不清楚的，还以为才几周，你就对我学生会头牌没兴趣了呢——”

明妍，“……”

……头牌，说的是裴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