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希望你怕我,觉得我对你冷淡便疏远我。”秦琅一鼓作气地将他和小师妹之间最大的症结道出。
果不其然,面前的少女闻言便身体稍稍一僵,脸颊泛红,眼神闪烁着无措。被他说中了。
“我……我没,没有。”池芫说着,气短地低下头,但没等她羞恼愧疚,就又被拍了拍脑袋。
头顶传来少年宠溺的声音:“是我之过,你别有心理负担。”
池芫缓缓抬头,她觉得,今天的三师兄好温柔,温柔到她心湖有一片羽毛拂过,又软又痒,荡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久久不散……
“师父,能不能……不让师妹嫁入沈家?”秦琅鼓足勇气,终于在池悟外出回来后,主动找他,希望能解除沈昭慕与小师妹的婚约。
池悟才洗完澡,瞧着没那么邋遢狼狈了,闻言,停下搓脖子的动作,眉毛一竖:“胡说什么呢?哪个沈家?我家阿芫哪来的婚约?”
秦琅心下微感异样,但还是谨慎地再次确认道:“江南沈家,您的故交沈庄……”
“沈庄?”池悟先是嫌恶地吹了下胡子,随即指着秦琅笑不可遏:“你这孩子,练功练傻了不成?沈庄只有个女儿,而且去年就嫁了,哪来的儿子?”
沈庄只有女儿没有儿子?那沈昭慕呢?秦琅只觉得惊骇,他瞳孔缩了缩:“师父,他没有私生子吗?叫沈昭慕的?”
“呸呸呸,那老小子是狡猾讨厌,但和发妻恩爱几十年的,哪来的私生子?沈昭慕又是谁?你不会是被外头的骗子糊弄了吧?”
池悟斩钉截铁的回答,以及前世这个时候沈昭慕已经在江湖上初有名气的记忆,让秦琅一时费解,难道因为他的重生,沈昭慕这个人直接不存在了?
秦琅花钱托江湖中的线人多方打听,最终确认,沈昭慕是真的不存在,现在的魔教教主是个年轻的女人……沈昭慕是真的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秦琅在内心半愧疚半自私地想:希望你和那个“池芫”好好在一起,就别来抢我的小师妹了。
从这天起,秦琅就光明正大地走在小师妹身后,陪伴她,保护她,成为她心事的倾听者,做她怯懦时最坚实的后盾。
从前不爱言说心事的池芫,也逐渐适应在看着面冷,实际上对她独一份温柔的三师兄面前做真实的她自己,其实她没那么大方懂事,她不喜欢爹爹那些江湖朋友的女儿拿她的衣裳首饰,她也没那么温柔乖顺,她喜欢漂亮的事物,她不想穷清高,她想被人宠着……这一切,其余师兄要么全然不知,要么一知半解,只有秦琅,他是那个接住她所有情绪,包容她不完美一面,还填补她内心缺陷的人……
十五岁的池芫,有了心上人,她不敢告诉秦琅,但敏感细腻的她雀跃地想——师兄也是喜欢我的吧,他的眼里好像装满了我。
只是某一日,秦琅却说他要离开盟主府一阵子。他离开前,带池芫飞到院里的树上坐着,他怕她多想和难过,却又不能将他要做的事告知她,便指着京城的方向对她道:“小师妹,我要去那,我知道我的身世了,等我见过我家中长辈,便回来……”
池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并不知具体是哪里,却听到他的欲言又止后,忙看着他,紧张中又带了些期待。
而秦琅低头,认真凝视她的双眸:“向师父提亲……小师妹,我身份复杂,前途未卜,我想将你我之间的障碍扫清,你可愿意等我?”
哪有人这般求亲的?池芫双颊染上绯色,眼眸颤了颤,扭过头嗔怪道:“你,你要去便去,别同我说这么多……”
秦琅看不见她表情,但他想,这才是他放在心上的小师妹啊,她一定是难为情又懵懂的模样,她甚至都没有留意他“前途未卜”之意,只有一番少女心思都付给他。
“没关系,我只是怕你误会我不辞而别。”秦琅在池芫面前话才多点,但依旧不善表达,他抿了抿唇,“等我。”
说完,就飞身下了树。
池芫:“?”师兄,我还在树上呀!我下不去的!
但不待池芫生气,就见行走笔直如一柄剑的秦琅僵硬着同手同脚行了两步,她眨了眨眼,微微歪头想了下,半晌后,便噗嗤一声笑了。
原来,她冷硬又可靠的师兄,也有紧张害羞的一天啊。
“师兄——”忽然,池芫就大胆了一回,“你抱我下去呀。”
秦琅一瞬便红了耳朵,乱了心跳。
秦琅走的这天,池芫没去送他,她怕她会哭鼻子,他也怕,他们心照不宣。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池芫也不无聊,二师兄时不时和她讲些城内的新鲜事,四师兄会让人给她带些小玩意儿,至于秦琅,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如果不是爹爹告诉她,他很好,她还真担心他有个什么意外。
某一天,皇上大赦天下的同时又为当年的金家翻案,洗刷了金家的冤屈,还认回了流落在外的皇子……起初池芫并不知这个皇子就是秦琅,直到四师兄告诉她,她才忐忑地坐在床角,握着秦琅送她的小匕首,咬着唇,脸色发白。
他是皇子,那他们,还有以后吗?
“小师妹!三师兄来接你了!”池芫抱着自己的膝盖,长发散落,将她瘦小的脸掩住,倏然,外间传来五师兄的声音。
池芫不顾仪容便匆匆踩着鞋子便跑出去了,她看到冷硬的少年郎策马行至大门前便翻身下马,他一人一剑一马,身后没有仪仗也没有随从,身上还穿着临行前她送他的那身衣裳,就好似只是出去行侠仗义了一趟,又回家了……
“师兄……”池芫不敢往前,她眼眸湿润,有些紧张,万千疑问皆化作无声。
用三个月的多方奔波才换来自由身的秦琅,此时看到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眼尾微红,他大步走到池芫面前,张开双臂,便抱住了她。
“小师妹,我回来了,来娶你。”
从此他不是什么皇子、王爷,而只是她一人的秦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