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了就寝时间,我不得不开口了。
村长很周到地给我们准备了两间卧房,但是这是仇人准备的房间,我一个人不敢睡,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予安让我在他的房间休息。
我在门口磨蹭着,被秦维泰发觉了异常:“小月牙,你害怕么?”
没等我开口,郑予安突然道:“月月,把你的行李拿过来,今晚睡这边。”
又对秦维泰道:“去隔壁把被褥抱过来,你睡地上。”
秦维泰发愁:“予安哥,地上太硬,睡着不舒服,我和你一起睡吧。”
郑予安神色不变:“我睡相不好,会踢人。”
最后我们又变成了两人睡床,秦维泰打地铺的格局,秦维泰苦着脸和我撒娇:“小月牙,我浑身都疼,明天你给我捏捏好么?”
郑予安“哼”的一声:“不睡就出去。”
秦维泰朝我做了个无奈的苦脸,这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村长叫了很多人一起上山,看到爸爸安息的地方我再次怒火中烧。
坟地是人为规划出来的一大块地,我家的先人们居然被挤在边缘排水的沟渠旁,墓碑也东倒西歪,甚至墓碑都已不见。
郑予安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看着村里人把几个棺材一一起出。
棺材被水泡烂,甚至能看见先人的遗骨。
村长在一旁解释:“这几年雨大,多多少少都有影响,没事。已经叫了木匠来,棺材中午就能运到。”
雇的人手很足,不到两个小时爷爷奶奶爸爸的遗骨都被请出来,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放着。
棺材还没运来,村长招呼大家先回家吃饭。
这一顿做的是长席,全村一起吃,我们推不过只好跟着坐下。
席间村长和其他长辈轮番向我们敬酒,说都是误会,让我们不要在意。
这是试探我们的态度。
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是人更坏,而是一无所有之后作恶成本为零,没有了顾忌。如果我们表现出不满,他们很有可能直接就让我们永远闭嘴。
郑予安无法推辞,只能一杯一杯地往下灌。
等到宴席结束,郑予安已经醉了,我留在房间照顾着他,秦维泰替我们去监督村民干活。
没一会儿,秦维泰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脸色煞白:“小月牙,可能出事了!”
我想不到能出什么事:“怎么了?”
秦维泰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解释道:“我好像刚才说漏嘴了,他们知道予安哥是有钱人的事了。”
之前郑予安说自己是小职员,需要借钱赔款,大约是怕他们多勒索,倒也不算大事。
我还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惊慌失措:“知道了就知道了,和他们再交涉啊。”
秦维泰催着我把郑予安扶起来,一边道:“他们知道我们身上有不少钱,眼神都变了。再不走真的会出事!”
看他说得认真,我后背发凉,赶紧扶起郑予安:“行李扔这儿,我们人先走。”
说是走,但是我心里根本没底。从这里到秦维泰停摩托车的地方我们走了三个小时,下山也许会快点,但是再快也不可能短于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足够被他们追上很多次了。
郑予安还醉着,脚步没有力气,全靠我和秦维泰撑着,我们能跑多远?
我转头看了看郑予安,他的脸色惨白,长长的睫毛微微张开,漏出迷蒙的眸光。
我咬了咬牙,对秦维泰道:“维泰哥,这事和你无关,待会儿他们追上来了我们分开走。你逃出去之后,替我们打电话报警,再通知一下王桓哥。”
这话我自己说着都觉得像遗言,十分不吉利,偷偷呸了两声。
秦维泰的眼睛里闪着复杂的光芒:“小月牙,你……”
我怕他说什么“你们不走,我就不走”的话,赶忙打断他:“别说那么多了,看着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