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 2)

何以爱而生 菲七 14636 字 2019-07-28

说实话,从他们来到香港的第一天起,除了睡觉,就没有过私人时间,会计审计的工作太过繁琐,根本不会有时间好好享受香港这座城市。

林洁如听到“谢主任”三个字,眼睛比太阳还要亮,不仅要去,还是最响应号召的一份子。

最终,除了沈青借口要考ca剩下三科不去,其他人都去了。

大家都清楚ca是一座大山,劝了沈青几句无效便作猢狲散。

沈青没有回房,她趁隔间包厢还未吃完,就等在了酒店的停车场电梯入口。

分针从2指向10的时候,苗总监和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人从电梯门里出来。

停车场的灯是昏亮的,即使苗总监不在,沈青依旧能够判断出这位青年就是程平帆。

他有一张酷似程游的面皮。

“抱歉打扰,程总,可否留步”程平帆定住脚步,望向沈青。

眉眼如炬,如他。

程平帆对沈青轻点头,叫苗总监先行回家。

苗总监摸了摸鼻子走掉后,程平帆微笑说:“婶婶,叫我平帆就好,我就知道你会找我,但没想到这么快。”

“是吗”沈青试着消化程平帆对自己的称呼。

“这里不适合谈话,”程平帆笑着露出大白牙,“我带你去酒店的咖啡厅吧。”

咖啡厅在酒店的顶层,半开放式。

从这望去,香港的霓虹夜景,尽收眼底。

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可沈青无心欣赏这座城市的华美夜景。

“平帆,请你告诉我真话,”沈青直视程平帆,“程游健康吗”

虽然他们的眼睛轮廓很相似,但还是有明显的区分。

“舅舅和我说,如果遇见婶婶,叫我不要乱说话,”程平帆的眼眸在夜色下闪烁不已,仿佛一眨眼就是一阵海浪。

而程游的眼底是毫无波澜,仿佛一口深不可测的墨井。

沈青喝了一口黑咖啡,不够苦也不够酸。或许是喝得多了,舌头习惯了这种刺激性味道。

程游在,她跟着他喝茶;程游不在,她只喝黑咖啡。

因为,只有程游泡的茶,味道才好喝。

见沈青半天不搭话,程平帆又说:“作为见面礼,我可以回答婶婶三个问题,只三个哦。”

“程游健康吗”沈青转着咖啡匙。

“第一个,不健康。”

“会死吗”

程平帆顿了一秒:“从概率学来统计,寿终正寝大于英年早逝,第二个。”

“谢谢,我的问题问完了。”

“就这样”好似在玩游戏,程平帆没有玩尽兴。

“对。”

程平帆突然大笑,笑笑低了头,笑弯了腰,笑得露出小虎牙。

“既然你赢了,那就再回答你三个问题,怎样”他又猛地收住笑。

“第一个,如果我和程游在一起,会是他的负担吗”咖啡冷了,沈青还没有喝完。

“不会,”程平帆十分肯定。

“你并没有得过自闭症,为什么要骗大家”沈青放下咖啡匙,一声脆响。

程平帆沉默良久,然后像换了一张面孔,似悲苦:“因为想要活在明处,”又似嘲弄,“我和叔叔很特殊,如果你嫁过来,没有任何根,没有任何源头,甚至,会有再也不能以真实的身份面对任何人的可能,你还愿意吗”

“他和我求婚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废话,”沈青微微展颜。

明明是一句讽刺多方的话,听来却透着一股温柔的倔强。

程平帆又恢复笑:“我爹地买了很多自闭症的书给我看,教我伪装成一个没有任何威胁性的低能儿,甚至连杨谦叔叔这个专家都没有看出来,你又凭什么断定”

“不是我,是程游,”沈青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

在禄山的时候,程游向她聊起过这个侄子,虽是寥寥数语,却已然概括得差不多。

但今夜和本人相处下来,看来当时,程游还是拐了一道弯,用文字误导沈青以为程平帆装病完全是孩童心性。

程游之所以还大费周章地配合他,请心理医生,不过是为了保全刚失去父亲的孩童心性。

很明显,程平帆不解程游没有拆穿的原因。

沈青摇头,不打算告诉他,让他直接去问本人。

尽管程平帆埋怨不公平,且二十岁出头的人了竟使出撒娇卖萌的招数,但幸亏沈青是一个油盐不进的茄子。

后来,程平帆接了一个电话,眼睛有意向沈青勾了一勾,对着手机说:“杨谦叔叔嗯嗯放心好再见。”

沈青始终低眉,转着银戒。

“杨谦叔叔也在英国哦,肯定知道叔叔的”

“他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沈青打断他的把戏,“我相信自有他的分寸。”

若是真想告诉她什么,早就说了,何必绕来绕去。

程平帆离开后,沈青独自坐了一会儿,又点了一杯黑咖啡。

稍夜,顶层的咖啡厅人越来越多,他们有的谈笑风生,有的眉眼调情。

唱片里放的是某首六十年代的英国爵士乐,靡靡摇动。

每一个音符在最开始都是独立的存在,当被合成一段美妙的旋律后,互相成就,听者可以把它们再次拆分成个体,组合成一个新的整体,又是另一种巧妙的创作。

一首曲子的可能性尚且可以计算,而一个人的可能性呢

以科学的角度来说,任何一粒原子脱离原有轨道,都会造成另一种可能性。

能造成原子脱离轨道的原因有太多了,比如温度,比如隔夜的饭菜,比如距离一万英尺以外的陌生人的一个喷嚏

爱到深处,自不畏惧。

喝完第二杯咖啡,沈青看时间不紧,想着既是这座城市的最后一夜,还是出去走几步吧。

主街往往披着华美的袍子,老巷往往裹着泛黄的布衣。

城市的夜景,大多是靠那些夜不能寐的人编织出来的。

香港也不例外。

只不过,万家灯火,无一家明亮于她;万人擦肩,无一人驻足于她。

沈青买了些香港的名吃,准备带回去给袁伯伯一家。

绕回来的小路上,沈青看见前方,一盏朦胧的路灯下,林洁如终于鼓起勇气站在了谢乔松的身前。

他们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而后慢慢合拢。

沈青没有再向前,而是选择转身,绕另外一条路回酒店。

绕着绕着迷了路,问当地人也行不通,导航好久才找回酒店。

大汗淋漓,洗了个澡,林洁如才回来。

可是和沈青想象的画面不一样。

林洁如手里还拿着半瓶酒,一进来就醉靠在床边的地板上。

嘴里吐着混杂的酒气:“他说他不喜欢我,不会喜欢我”

这世界上又多了个爱而不得的故事。

沈青叹口气,抢来那半瓶酒,用浸过温水的毛巾轻擦林洁如的脸。

她的脸红得发肿,不知是喝酒喝得,还是伤心哭得。

林洁如半睁眼眸:“你未婚夫,是程游,对吧,晚上大家八卦的那个程游”

“是,”沈青顿了顿,起身,又去换了一条冷水浸过的毛巾。

“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林洁如歪着嘴角,发红的眼里尽是悲悯。

“想。”

“我说我对程慈恩一见钟情,你信吗”她自以为带着挑衅。

沈青顿了顿:“信。”她不意外林洁如怎么知道程游,但意外她知道程游的名。有什么故事是她错过的吗

“是啊,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会一见钟情呢”林洁如半起身,从桌上拿回酒,喝了一口,才继续说,“可也就是那样的人,才不敢继续喜欢啊,差别就像”她伸展双手比划,“就像地球到太阳系以外的一颗行星那么远”

沈青端来一杯水,让林洁如喝一口再继续说。

“可谢学长不一样,他远,却让人看得见希望,”林洁如没有喝水,推开沈青,猛灌一口酒,“我原以为,爱情可以用努力换来,呵”

“最可怕的是,被拒绝了,依旧看得见希望”

喝完最后半瓶酒,林洁如踉跄走进洗浴间,关门前,她说最后一句:“这些都不是醉话,酒只会让人更清醒,更勇敢。”

大抵喝过酒的人都觉得如此。

林洁如洗完澡后,睡得很熟,轻微的鼾声时而响起。

沈青没有喝酒,她睡不着。

凌晨,程游发来一张照片。

以照片的视角,隔着荡漾微波的泰晤士河面,对岸是博然一片的古典建筑,仔细看,会发现星星点点的人物,虽静态,却因为自然而生动。最绮丽的是落日,它镶在大本钟的钟表正后,一切都被晕上橙金色,或深或浅。

惟独大本钟,它背光,所以显得暗沉。

像隐匿在虚无的时间,却真实得让人无法忽视。

程游又发来一条信息:我正在画它,画好了寄给你。

如果是以前,为了告诉程游她睡得香香的,即使没有睡着,沈青也不会即时回复。

但今晚,沈青很快回复他:我亲自去英国拿,好不好

他没有回复。

从香港飞回j市,开机,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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