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尘雨,在你不知道的从前,我就见过你。
14岁的那个夏天,那是我第一次来清水镇。经历了越一的背叛之后心已经累了,不想再让我们三个人纠缠不清了。本是想来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舒缓一下心情。可是夏日的炎热,炙烤着人的神经。破烂的镇子,壅塞的街道,我急欲想走,却看到你在马路对面。好可爱的小男孩只可惜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泛着太亮的光芒,刺地我头痛欲裂。
那双眼睛明亮得似乎一下就照出了我的罪恶。是了,我是不洁之人。
那一年,我把药书翻破,只为求一味能治我头痛的引子。
那双眼睛已然成为我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时时刻刻宣告着我的堕落。我沾染了性,我早慧,早慧是魔鬼的领域。而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拉着拥有那双眼睛的人一起堕落。
那一年的九月,我和家里闹翻,独自去了清水镇。“孽子不孝”父亲的鞭挞还清晰地烙在耳中,母亲的泪痕,管家的劝阻,可是我无法不去。清水镇像一个永恒的梦魇,囚我于无尽深渊,我要找到他,找到他。
我找了他三年,几乎把清水镇翻了个底朝天。无果。我有意接近街头混混,恶棍流氓,一点点地靠近黑暗。我知道在找人这方面,他们更有用。渐渐地我组建了自己的黑暗势力,老师几乎恨我入骨。
堕落真的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我迷上了酒精和女人身上劣质香水的味道。暴力和血腥是一对,争相爬上我的床。这一切我都无法抗拒,因为他们能麻醉我的神经让我逃过那该死的头痛。可是当我偶然醒过来的半夜,那道亮光直刺而来,伴随着无法描述的孤独。那一年,我十五岁,正是你遇见我的年纪。
“柳尘雨,这个名字的重合度是多少”站在落地窗前我抽着烟问。
“陌,这个我也说不准。要弄清三年前清水镇有多少叫柳尘雨的,这些人有多少人是男,他们现在还在不在清水,就需要和警察打交道了。”亦辰没说完的话我懂,以我现在的能力,查不了。
还不够强。
所以我只能乖乖蛰伏于学生的面具之下吗我找了他三年,忍受了那无法忍受的头痛三年,现在终于遇到了一个姓柳叫尘雨的,还是个女生未来,我还要继续忍受下去,忍受在酒醒时那样强烈的孤寂和不可名状的痛苦,心中有个压迫性的声音:找到他,找到他。那一夜,我砸碎了家里所有的玻璃,手掌流出的血液,那样香甜的疼痛。
我以为我的初三会照样的疯狂,可是她出现了。拥有和他一样名字的她,真是傻得无可救药。我是这学校的修罗,是一颗毒瘤,所到之处,万物肃杀。可她不怕。
“你喜欢茜吗”
“什么”
“你应该去听听这首歌。”
“离我远点”
“你和这首歌一样,每次听都会忧伤。放开你自己吧,为什么你看起来如此的压抑”
该死的,被说中了,被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丫头。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在改变,因为她。她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我的头痛竟没再犯过。
我开始认真听课,戒了烟酒,停止扩大势力为考上四星级高中而努力。渐渐地,我成了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多可笑。
在无人的夜晚,我曾问过自己,喜欢她吗不可能。那么,喜欢他吗不,不是喜欢,而是像渴血那样的渴望。
毕业的那天,我在田野间找到她。
当时她坐在穗子中间,在画板上描绘着夕阳的形状。
我带来了我的大提琴,弹奏着我最爱的曲目。
一曲毕,她突然开口
“巴赫”
“嗯”
“巴赫的曲子有太浓重的巴洛克风,在这里弹,就毁了。”她皱眉
“可是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毁掉美好的东西。”
许久,我们只是沉默。她丢掉画笔,看着我淡淡地说
“所有颜色中,我最喜欢的是茜色。可我怎么也调不出这种颜色。”我有种感觉,她虽然是看着我的眼睛,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一天有24个时刻,我最喜欢的就是现在,因为只有在夕阳渐渐落下的时候,天空才会布满这种颜色。”
“你是在指责我吗我破坏了你欣赏这唯一时候的氛围”
“这种颜色太珍贵了,而且极容易被破坏。茜色是忧伤的颜色,这和你,不是很像吗”现在依然清晰地记得她的发丝上沾着颜料,整张脸因茜光而显出异常的柔和。
琴弓掉落。
“那个非常重要的人,你找到了吗”
我为他背弃家族,来到这荒蛮之地,掉进这万劫不复的深渊,毁掉了健康,曾以为不会有人靠近我,却被她这么轻易地道破心事。
“那个非常重要的人,你找到了吗”
曾经。在冰冷的湖底,在逃跑的路上,在血液沾染我衣袖并向上身漫延的时候,在无数个奄奄一息的瞬间,在梦境的边缘,我都能听到有人在我耳畔低语:
“那个非常重要的人,你找到了吗”
这临死前的靡靡之音,无数次的将我拉回了人间。我深知我是个罪人,这双手染上的罪恶,这脸上滴落的血液纵使我在未来的岁月做尽善事也洗不清。手腕上的圣环早已被我卸下,我背叛了我的宗教。我记得十岁的我和妈妈一起去教堂做礼拜,我记得那个巴洛克式的大教堂,记得流光溢彩的大窗子以及从窗子里射进来的阳光。已经没办法再感受这样温柔的温度,我是个被阳光拒绝的堕落者。我记得耶稣的像还有穹顶的大天使画像,那天,神父和蔼地将圣环套入我的手腕
“父说信仰我的人不会死。孩子,你是被神选中的。抑制恶的念头,信仰耶稣,你的一生将沐浴福泽。”
当时母亲看向我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宠爱和骄傲。
她深信我会一直是她的无上荣光。
可我不是,我是一个kier,一个heathen。我在我的地狱里建了一座宫殿,宫殿里有一座用玫瑰编织的王座,每一根针上都带着新鲜的血液,越积越多,一滴一滴地滴落,然后,消失。这是为我的新娘准备的,我会在这座宫殿里等待着他。
并不后悔也不想赎罪,所有我想做的就是找到他。那个目光明亮如刃的小男孩,我为他而堕落。父啊,请原谅我的背叛,我必须背叛。
“那个非常重要的人,你找到了吗”我整个人存在的意义,却在茜色消退的时辰,在这片田野上,从一个如此不起眼的小丫头嘴里说了出来。
很恼火,可是她的目光澄澈,澄澈到我不忍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对待她。无言之下,只好徐徐奏起了华丽的曲调。
“g大调第一大提琴组曲,陌你真是很喜欢这首曲子啊。”
大提琴是我从家中带出来的唯一东西,是唯一没有丢弃的习惯,也是我在每个头痛发作的夜晚的唯一慰藉。这一点,我对任何人都未曾提及过。
“曾经,我在你课桌上发现一本琴谱。”她又坐到画板前重新作画。“你这样的人,竟然这样喜欢巴赫的曲子。”
为什么对巴赫这么热爱呢也许那太华丽的音调会让我偶然想到过去,想到父。当我弹奏它的时候仿佛一切都没有变,我还是那个虔诚的信徒。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怎样拿着吉他弹爱的罗曼史”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在网吧里才比较合理吧。”
“那可真是让你抱歉了,我没有玩网游的爱好。”她的手型很美,纤瘦。这可能是她全身上下唯一吸引人的地方了,我想。
“不过我也很好奇呢,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我竟然会碰见你,在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