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就是,她没有签那个离婚协议,所以渣男就要等,他只能等她失踪的年头够了,才能跟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结婚,这也是一种无声的报复吧。
她的身体很虚弱,很快就站不住了。车上的人很多,四人座都挤上了五人,一个丑丑的男人坐在她的对面,一直在偷眼看她。在她眼睛一闭向下瘫时,及时接住她。
等她睁开眼睛时,发现坐在座位上,手里还有个油腻的大茶缸子,里面有点热水。
“喝吧,是糖水。”丑男人说。
她一咬牙,喝了一口。
真甜。
她一饮而尽,当时就感觉身体轻松多了,又出了一层虚汗,心跳得不那么快。
检票员过来了,恶狠狠地凶着逃票的人。小鱼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长这么大,没做过违法的事,可她身上确实没有钱。
“这我媳妇,给补张票。”丑男人突然掏出十元钱,抢先递给检票员。
小鱼妈想分辨,张张嘴,没敢出声。
“谢谢。”等检票员走过去,小鱼妈才小声道了谢。
“你去哪我刚给你起的票是到我家的,你要去别处,我帮你再起张票。”丑男人心眼还不错。
“不用了,我到哪都一样。”小鱼妈拿起车票看了一眼,九岗,这是什么地方,看名字应该有山吧。
她的计划就是找座大山,走进去,就再也不用出来了。
因为都是绿皮火车,慢得像老牛,爬呀爬呀,每个小站都要停上一停,所以时间都被拖慢了。
这些人已经习惯了走长途,每个人都安静地接受现实,安排的明明白白。
几个人凑一圈打扑克,并不是同行的人,对上一个笑脸,就算认识了。善聊的大妈很快就把周围人的户口查了一遍,到小鱼妈这里碰了一个钉子。
这女子冷冷的,问什么都装聋作哑。还不时别过脸抹下眼泪,瞧着心事忡忡的。
到了饭点儿,车厢里的气味瞬间就变得浓烈了,这是人世间的气味,混合着几百个家庭的审美和独到的饮食文化,那时速食食品还不发达,收入又都不高,坐火车能带香肠的是少数。很多人是从家里带吃的出来。
丑男人从包里掏出一个布兜子,打开来,里面有五个皱巴巴的茶叶蛋。
小鱼妈闭上眼睛,不去看,可是肚子不争气,肠鸣一阵响过一阵,她已经控制不住了。
“吃一个吧。”丑男人递了一个茶叶蛋过来。
小鱼妈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她要有力气走出火车站。她低眉顺眼地接过茶叶蛋,这大概是她平生吃的最好吃的东西。
吃急了,一口噎住,她的脸涨得红红的,开始打嗝。
丑男人的大茶缸子又递到了她的眼前,这次的水不是糖水,可依然很美味。
“诺。”丑男人又递了一只茶叶蛋过来,小鱼妈推托一下。旁边的几个人都停下聊天,认真看着他们,小鱼妈不敢迎上那些目光,忙接过来,几口吞下去,还好有水喝,不然真就噎死了。
吃饱了,她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梦中一直听到小鱼的哭声,她睁开眼睛时,才觉得脸上冰冰的,全是泪。
丑男人收拾行李,小鱼妈知道快到站了,她也不说话,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像个乖巧的小媳妇。
可是一出站台,她就偏了航向。她手搭凉棚四下看了,真看到一截乌黑的山,她向着山的方向,大步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脚已经疼得寸步难行了,可是那山不远这近的,还在那里,也不知还要走多久。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光了,又渴又饿,还伴着阵阵恶心。
这世间,求个死也这么难吗一阵绝望袭来,她捂住脸,呜呜咽咽哭了几声。嗓子干得厉害,哭这几下也受不了,更加撕裂的疼,她想爬起来,可是腿软软的,天已经快要黑下来了,她怎么办
“哎呀吗呀,你走得真快。”丑男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屁股坐在她的对面,揪下头上的破帽子,一个劲煽风。
“你”小鱼妈刚一直专心赶路,想不到被他跟踪了,他要干什么想要拐了她吗
小鱼妈一使劲,从地上站起来,可是眼前一黑,胸口闷得像压了一块石头,整个人就向地上栽下去。
第715章 母女和解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是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她躺在炕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旁边的炕桌上摆着一盏油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女人,正在补袜子。
“醒了”见她睁眼睛,老女人麻利地下了炕,很快端了一碗米汤回来。
小鱼妈饿得前胸贴后腔,接过去也不够烫嘴,大口就喝。
“哎哟这孩子,烫坏了。”老女人急了,一把抢过去,用勺舀了,轻轻吹了两口,喂给她。
她小时候生病了,妈妈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小鱼妈突然就泪眼朦胧了。
这是丑男人的家,他姓付,叫付永年。三十岁了,还是个光棍,跟寡母一起生活。
用付大娘的话说,儿子喜欢折腾,也没个正式工作,好人家的女孩瞧不上他,不好的人他也不要,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这娘俩对小鱼妈要去哪儿的话,只字不提,只是精心照顾。这让小鱼妈倒为难了,这么好的娘俩,她总不能在人家求死吧。要死也离得远远的。
可是那天走得急了,脚上磨了很多血泡,下地去了厕所都疼得呲牙咧嘴,她能走多远
就这样,她在付家住了下来。
看样子付永年虽然没正式工作,可是折腾得也不错,家里比工人家庭还是要殷实一些,只是付大娘受苦习惯了,舍不得花钱,过得节俭。
许是太寂寞了,付大娘对小鱼妈像带女儿一般,付永年给她补身子,买鸡回来杀了,也不会唠叨浪费钱。只是自已舍不得吃,上顿热,下顿热,把一只鸡都送进小鱼妈的肚子才甘心。
小鱼妈活了22年,见过世上的温暖,也见过了世上的丑恶。她还年轻,总还有些生命力撑着,可是又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向下拉,让她绝望。
前面的路忽然就黑了,看不到一丝光,她伸出手,没有一个人接住。
后来才懂得,这叫产后抑郁症。
那时没有人知道,她自已就是一心寻死。
那娘俩很默契,对她并不多问什么,只是过着寻常的日子。付永年经常外出,回来时会给他娘和小鱼妈带点特殊的小礼物,可能是一块手帕,可能是一块粗糙的纱巾,或者就是一朵小绒花,再不就是个玻璃发卡,都不怎么值钱,也不漂亮。
可是付大娘总是精心的收好,小鱼妈也不好带怠慢了,要了个纸匣子,装进去放在炕梢儿。
最让她倍感折磨的还是对女儿的思念。她没有勇气回去,那个家再也回不去了。她此生再也不敢去面对那个男人的脸。
那就意味着,她的女儿再也没妈妈了。
她活着就要每天受着良心的折磨,是她抛弃了女儿。
付大娘一天到晚都在补东西,有些是从街道收来的活儿,补一件赚几分钱。小鱼妈白吃白喝,心里过意不去,就也学着做起来。
那天天气好,娘俩个就移到院子里,清风徐徐,岁月静好,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小鱼妈觉得生活也没那么糟。
就在这时,付大娘突然哼起歌儿来,她唱的都是俚调,不知是哪个地方的,听不懂,大概意思就是想情郎了。
小鱼妈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咧了咧嘴。
“笑了,笑了”付大娘突然停下来,拍手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