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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法飞寇 白玮 6881 字 2019-05-05

舱外的风声突然停止了。

他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四周一片寂静,静得甚至有些可怕。

飞机后机身的加力燃烧室没有半点动静,高速旋转的涡轮叶片似乎已经脱离了机身,跑到了九霄万里之外。风挡应该有的咻咻疾风声、舱内嘤嘤的电气噪声,此时全都被一道无形的墙隔住了似的,一点都听不到。甚至自己的呼吸、心跳声都感觉不到了。

在这万分诡异的时刻,他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了看。可能是太久没有看到天空,老恩就这样突发奇想地想要再看看天空的样子。可是,周围仍然一片漆黑,浓密的乌云将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头顶的座舱盖上,只有自己被显示器荧光照亮的脸庞倒映在上面。

就在这时,某种难以理解的异状在他面前展开。

头顶的云层竟然突然间裂开了一个枣核形的巨大缝隙,缝隙内露出的天空漂亮无比。像是一段墨紫幽蓝的巨大绸布撑在了天上,色彩是那么舒服,过渡也如此自然,只有大自然,才能创造出那么美的天穹。

就在这露出一隅的天空正中央,高挂着一轮满月,亮洁无暇,细霜一般的光华铺了下来,将这黑沉的世界照得通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恩对自己说。

活了那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古怪瘆人的天象。他的脑海中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思想像是完全游离于时间之外,思想正在从另一个维度审视着世界。飞机的姿态正在发生变化,月光在座舱里缓缓移动,旋钮、开关、平视显示器控制面板,所有突出物的样子在舱内也随之移动,一时间如同快放镜头,瞬时斗转星移。

月光逐渐照在了电子时钟上,更加令人恐怖的事情冒了出来。

老恩本来还在不断地于心中读秒,计算着打向自己的防空导弹行进距离和命中时间,以便再次做出最有效的躲避动作。这次的读秒计算必须更加精确,因为飞机刚刚完成了如此剧烈的机动动作,速度优势已经不复存在。想要甩开导弹,必须要对彼此位置掌握得极为精准。

可是当他和电子时钟进行验证时,他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表停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电子时钟完全靠机载系统进行供电,显示的也是全机系统时间,绝不可能发生表停这种不可思议的愚蠢问题。他紧皱眉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蔓延。

第一百章 老狗老把戏

对于每个人来说,总有一种东西比死亡更可怕。

遥远的云端突然传来非常低沉的轰隆闷响,这极具穿透性的声音不仅撼动耳膜,更是直接砸在心上。即便是隔着座舱、头盔和耳罩,依旧能感受得清清楚楚。这种可怕的声音没人听过,也没人能分辨,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发出的响动,也无从得知从哪里发出来。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不是雷声。雷声绝不会如此有节奏地间隔鸣响。某种莫名的恐惧感正在随着巨响快速弥漫,笼罩整片海域。临近的u17护航船队、还有正在这片海域作业的远洋捕捞船、钻井平台、以及小岛居民都听到了这奇怪的声音。

轰咚、轰咚的巨响频频不止,而且在快速移动。与其说是滚雷,其实更像是脚步。一双硕大无比的巨脚正在漫天乌云间移动,节奏缓慢、跨步巨大。

此刻,再没有人比老海猪恩涅斯特更接近这轰鸣声,他看到了奇异得摄人心魄的怪象。周围乌云浓得完全化不开,像是要滴出墨汁。云层压得极低,仿佛打开舱盖伸出手,就能摸到那些怪异不祥的云团。

更为可怕的是,刚才的云洞正在变化。

那不是正圆形、像风暴那样的漩涡型云洞。应该说像是个巨大的枣核,不更像是眼眶。云间睁开了硕大无边的眼眶,清澈水滑如绸缎般质地的夜幕天穹如同球形眼珠,浩洁明亮的满月正是那发亮的瞳孔。

黑色流墨的眼珠、发白的瞳孔,这是死人的模样。

随着乌云变幻、气流翻涌,圆睁的巨眼瞬间被浓云再次遮盖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突然,又是轰隆一声,云中再次传出怪响,瞬间又是一道云眼拉开。这可怕却无形的眼睛一开一合,随着雷声快速前行,眼看着就要冲到自己面前了。恩涅斯特两眼看得发直,精神紧绷。他在问自己,现在遭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怎么会带来如此惊恐骇人的异象。这种场景绝不是大自然的幻化,必然是有某种妖怪故意为之。座舱内的导弹逼近告警音已经从令人心烦的哔哔声转成了凄厉的怪叫,第二枚由纽卡斯尔号护卫舰发射的ri162改进型海麻雀舰空导弹已经逼到了近前。

但是,这枚威力巨大、气势凶猛的导弹对于恩涅斯特来说已经不那么可怕了。横竖不过是一枚安装有连续杆战斗部的棍子而已,引爆之后顶多炸出一个金属弹链圆环。老恩甚至能想象出,这些如链锯般的连续杆破片从战斗部分离,像连环曲尺那样越张越大、越展越开,从小环逐渐扩散成巨大的破坏性滚齿钢鞭,朝着自己抽来。可那又能怎样呢。

虽说,切割性破片可不像普通弹片那样、在蒙皮上打出无数不痛不痒的小洞,而是像链锯那样将机身沿笔直的线路切割开来。这种独特的连续杆战斗部损伤部位,老恩早就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心中的畏惧早已变成了麻木。他能够活到今日,充分明白自己最好的伙伴是弹射座椅和随身应急包。如果遇到导弹爆炸,跳伞、自救和寻获救援的各种手段和办法像电话本似的井井有条、一翻就有。

熟悉的东西并不那么可怕,纵然它非常致命。

眼前,难以理喻的奇异天象、解释不清的雷声,反而令这名老飞行员内心十分不安。常年的作战,也许让他觉得个人的生死已经无所谓了,他也再没什么可害怕的。但此时此刻,内心中却涌现出了久违的恐惧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自己见过这种怪现象,就在甲午年大战末期。

不知道是天空中诡异的云洞让他恍惚分神,还是常年空战积累下来的经验,老海猪恩涅斯特莫名其妙地将两台喷气发动机收回到最小油门位置。这时的涡轮几乎可以比作怠速运行状态,完全不输出功率,仅仅让迎面气流通过,不增加额外的阻力而已。

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