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拿着燃香的手也停在半空并不下落。
杨易脚步开始变得缓慢,白衣青年的动作也随之变得缓慢。
两人就想是心意相通一般,互相感应,互相跟随,节奏永远保持一致。
但此时此刻,白衣青年是主动感应着杨易的举动而随之变幻,并不是被动迎合,主动与被动,便是胜者与败者,与其说他随着杨易的变化而变化,还不如说杨易根本摆脱不了他这种协调合拍的节奏。
自从杨易上山之后,所有的节奏都在白衣青年的掌握之中,似乎杨易的每一个动作还未完成,下一步便已经被此人洞悉,一切的变化似乎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杨易便似进入了一个无形的巨网,自己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不能瞒过这巨网的主人,若想脱离这巨网主人的掌控,首先要把这巨网打破,而眼前的巨网便是如今杨易与白衣男子之间的这种奇怪的韵律与节奏。
再抬起脚之后,杨易的脚掌在空中猛然向地面落下一寸,随即停在半空,停了片刻之后,脚掌继续下落,这次却是猛然落下两寸,随后便是三寸。
节奏依旧没有被打破。
背对杨易的白衣男子,手中燃香没有任何忙乱之感,虽然杨易的双脚变化精微而玄妙,但白衣男子手中的燃香竟然没有落后杨易半点,杨易脚掌落下一寸,白衣男子手中的燃香便落下一寸,丝毫没有偏差。
杨易重新抬脚,随后迅速落地,待脚掌距离地面还有寸许之时,脚步突然停住。
由急速下落而变得猛然静止,一动一静,寻常人根本无法预料,但白衣男子手中的燃香竟然毫无迟滞的随之而动。
杨易双脚落到实地之后,他的燃香便插下不动,待到杨易又一只脚抬起时,白衣男子便又从新抽出一根燃香来。
杨易从进入大殿门开始,已然走了五步,白衣男子也随之而插下了五根燃香。
此人手中的燃香共有九根,如今九去其五,若是让他将这九根燃香全都插进香炉里,那杨易干脆拍屁股回家算了。
从杨易迈步上山之时,两人这场争斗便已然开始,杨易吃亏就吃亏在刚才从老太太院子里走出时,心情过于激荡,同时他也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这种奇特的较量,一时大意,失了先机。
看着背对着自己手拿燃香的白衣男子,杨易脚步停住之后,从腰间解下白银扁酒瓶,灌了一口酒,随后嘿嘿一笑,双膝微屈,猛然往前一跳。
白衣男子身子一震,似乎有点哭笑不得,但他手中燃香却毫不停歇,不管杨易是走是跳,是双脚落地,还单脚落地,只要落地,他手中的燃香便会插进香灰之内。
白衣男子已然从手中抽出一根燃香,开始向香炉送去。
变化陡生。
眼看杨易向前跃起几尺就要落地之时,他身子忽然在半空之中定住,随后便似被牵引在空中的风筝相似,竟然又顺着刚才跳跃的轨迹回到了起跳的原地。
白衣男子手中的燃香竟然在堪堪触及香灰之时,也划了一个曲线,手中燃香又回到了原来的那只手里。
杨易哈哈一笑,抬脚猛然落地。
“咣”
一声巨响从杨易脚下响起。
整个青石大殿被杨易这么伸脚一踩,竟然如同一个巨大的牛皮大鼓一般发出惊天巨响,震得整个青石大殿都嗡嗡颤动起来,正对面的道祖木像也随之而发出颤动之声,似乎要随时倾倒。
白衣男子对一切都视而不见,他眼里只有手中的燃香,他所关注的只有杨易的步伐,他此时对于外界发生的所有动静全都屏蔽在心灵之外,便是青石大殿倒塌,道祖木像损毁也不会令他有丝毫分心。
他的对手是杨易,他此时与杨易的较量不是破坏力,也不是功力深浅,他们较量的乃是一种超出了寻常之人感知的一种韵律,一种节奏,一种奇异的玄之又玄的感应。
杨易在努破坏这种节奏,而白衣男子却在竭力维持这种韵律。
只是心神与定力的较量,其中玄妙之处,非到了他们这种境界之人不能体会。
杨易又踏出了一步,这一步踏出之后,杨易身上露出冲天杀气
他一身杀气如同实质,若精气狼烟般迅速充塞了整个大殿,一霎时,整个大殿中的事物如同风中烛火,摇曳不定,在煞气弥漫之下,便是眼前仙风道骨的道祖木像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但即便是道祖木像复活也未必能令白衣男子动容,杨易一身杀气虽然厉害,却也不能令他的心灵升起半点涟漪。
杨易的第八步已然开始迈出,白衣男子的第八根香也已经到了香炉的上空。
杨易脚步落地。
白衣男子手中燃香随之插进香灰之内。
在他刚要离手之时,杨易咳嗽了一声。
白衣男子闻声手一震,手中的燃香已然折成两断。
他看着手中折断的燃香,呆呆出神片刻,随后轻轻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子。
第十八章张道然
对面的白衣青年极为俊美,高鼻大眼,长眉斜飞,晶莹如玉的脸上似乎在微微发着光。眼眸深邃宛若无底深湖,使得别人只能看到湖面的浩瀚烟波,而无法看清其深处所在。
若是杨易给人的感觉是清朗、锐气、豪迈,那么此人给人的感觉便是飘逸、端庄、沉凝。
他比杨易要矮上几寸,但因为比杨易瘦了一点,给予外人的感觉却是两人一般的高大。
他叹气之后,看向杨易,“儒门清音当真了得,只是一声咳嗽,便震乱了我的心神,杨太师果然不愧是无上宗师,所创功法无一不是天下绝顶,不得不佩服”
他虽然手中燃香被杨易喝断,但却只字不提杨易,只是对杨慎行大加夸赞,因为最后杨易之所以能打乱他的节奏,用的便是儒门清心正意的清音之法,而这清音之术就是杨慎行所创。
这清音术有收摄心神,屏除外魔之效,乃是儒家学子读书、弹琴、作画时诚心正意的法门,并不是攻敌伤人之法,但此时被杨易用来打破白衣男子的节奏韵律,却颇有奇效。
一声咳嗽之后,白衣男子平静无波的心湖陡然波浪炸起,翻滚如潮,心神震颤之下,内劲乍放乍收,竟连手中的燃香都震成了两截。
他将剩余的燃香全都插进香炉之后,对杨易笑道:“爽儿下山之后,我和一众师兄弟都担心她在太师府里受委屈,因为三公子你的名声在外面确实不太好。”
杨易笑道:“名声不好,不一定对老婆不好。”
白衣青年笑道:“是啊,但眼看这我太虚门的娇娇女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回太师府里做杨家幼子的大奶奶,山上很多人都觉得不值,即便你是杨太师的三子,大家也还是觉得不值。”
杨易笑道:“这一点爽儿倒是没有给我说过。”
白衣青年道:“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个这丫头面冷心热,又对你一往情深,肯定要照顾好你的颜面。”
杨易笑道:“这丫头在外面照顾,在私下却不怎么照顾。”
白衣青年哈哈大笑,“我听爽儿说过,在府里,你经常被她欺负。”
他笑了几声,慢慢收敛笑容,看向杨易,“我是张道然。”
杨易道:“我猜出来了”
张道然笑道:“本来若是太师府的普通巡查使来当阳山,紫阳观是不会出题难为人的,但杨兄不同”
“大家都想见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