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47(2 / 2)

这对东华门甚至是东华门百户所来说固然是好事,商户越多意味着平安钱越多,可是对其他人来说,可就真正惨淡了。

其他地方的赌坊和勾栏生意一落千丈,可是应天府、兵马司甚至是市井无赖们却依旧是和从前一样往死里盘剥,从前的时候,大家还能支撑,喂饱了方方面面的人之余,顺道儿也喂饱了自己。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现在生意本就惨淡,从前一个月下来,多多少少有五百一千两进账,拿出半数来打点倒是无妨,现在一月的进帐只有二百五和五百,若是还和从前一样,大家吃什么

对应天府和兵马司还有那些市井无赖来说,却也是没有办法,年关要到了,他们说到底,只是小角色,若是今年体恤大家,上头的诸位老爷们发现今年的孝敬竟是比从前少了不少,却未必会体恤他们。于是乎,一边是催着要钱,个个如狼似虎,像是讨债鬼一般。另一边却是千万般的不舍,从前能和你和谐相处,是因为大家都有赚头,现在总不能辛辛苦苦砸了这么多钱进去,全部养肥了你,却饿死了自个儿。

微妙的平衡彻底打破。

商户们倒是很干脆,既然这买卖没法做了,那就关门大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爷我投锦衣卫去。

通判杨贤面对尴尬局面便是如此,人都跑了,躲去了东华门那儿,人家在那儿重新开张,你手再长也管不着,而对即将过年的应天府差役们来说,跑的人越多,压力就越大,于是一个个红着眼睛,连最后一点脸皮都撕下,像是疯了一样四处索要银子,就差提着刀明抢去了。越是如此,逃亡的商户就越多,竭泽而渔,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个年,不好过啊。

左思右想,也没有个因果,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若是让差役们稳住商户,应天府肯少收一些,体恤一下商户的难处,可是兵马司肯吗说不准应天府少收一些,兵马司就多收一些,不但没有便宜到商户,反而让兵马司占了便宜。

可是放任下头去四处找银子,不顾及任何后果,却也不成,你把人逼得越狠,人家惹不起还躲不起,就算不去东华门那儿,大不了买卖不做了你又能如何

难办啊,自建文以来,应天府这潜规则也有几个年头了,谁曾想,如今这个规矩被彻底的打破。

正在愁眉不展之际,却有差役过来:“杨通判,府尹大人有请。”

“本官这便去。”杨贤不敢怠慢,连忙动身。

第八十五章:家大业大

应天府尹治理京畿八县,放在外头,或许只是一个知府,可是在这里,却是和地方上的布政使司平级,天子脚下的封疆大吏,地位超然。

此时在幽森的值房里,府尹大人端坐在案牍之后,正在奋笔疾书,虽是白日,可是因为屋子并不通透,所以四壁上依旧悬着灯。

灯火绰绰,堂屋森森,通判杨贤进来,几乎看不到这位大人的面容,杨贤行礼道:“下官见过大人。”

刷刷

依旧是毛笔的笔锋在纸上笔走龙蛇的细微摩擦声,府尹并没有抬头。

杨贤见状,只好侧立一边。

佐贰官便是佐贰官,在主官面前,什么都不是,尤其是在这应天府鸿沟更是明显,关于这位应天府府尹,有着诸多的传闻,府尹大人历经三朝,稳稳当当,如今新君登基,如此重要的位置依旧掌握在手,可见府尹大人的背后,定然非同小可。

良久,笔终于搁入笔筒,案后的人幽幽吁了口气,道:“子良来了”

杨贤忙道:“是,下官听了大人传唤,立即就来了。”

“是吗”案后的人哂然一笑,借着烛火,幽森的看了杨贤一眼,他拿起一份文书,眯着眼道:“近来通判厅一桩案子,有人状告锦衣卫杀人,为何通判厅不受理”

杨贤解释道:“这个死者是泼皮”

案后的人拍案,随即声音更冷:“百姓是我等衣食父母,天子脚下,这么多人无影无踪,你也坐得住尔俸尔禄,尽是民脂民膏,子良,你太让人失望了”

这番话极为严重,官场之上,纵是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牵涉到了根本利益,也不可能这般斥责。

杨贤心中一惊,晓得这是府尹大人要敲打他,不敢做声。

案后的人将文书一丢,叹口气道:“东华门那边乱得很啊,应天府要有所作为,本官听说,有些王洋大盗逃入了那儿,差役竟是不敢去拿,这件事是真吗”

这种事当然是子虚乌有,莫说是王洋大盗,纵是宵小盗贼也不敢去那儿啊。可是这话却是一种思路,杨贤大致能揣摩上官的意思了,忙道:“下官也有耳闻。”

案后的人淡淡一笑:“本官还听说,这东华门的百户所里盘剥商户,吃独食的事你知道吗哎子良啊,眼下哪儿都缺银子,朝廷如此,东宫如此,应天府又何尝不是。可是你也要想想看,北镇府司缺不缺银子现在唯独一个百户所吃饱了,眼红的不是一家,你呀,眼睛总是看着近前,只看着应天府,能办成事吗去罢,年年都要过年,年年都要闯年关,应天府如此,北镇府司如此,谁都是如此。”

说罢,这人垂下了头,又拿起了笔筒里的笔。

杨贤忙道:“下官告退。”

伏案之人只是嗯了一声,心无旁骛,再不理会。

东华门近来很是热闹,临街的地方,如今都在重新修缮,一个个商铺拔地而起,宛如雨后春笋。

百户所这边更是有不少人车轿停在外头,都来过问。虽说南京城都传遍了,做买卖去东华门那儿最好,为何明码标价呀,商贾们都是理性的,从前做个买卖,拿去打点的银子是个无底洞,谁都说不好是多少,可是在这里,却是有一说一,寻常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