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正在纠正学员手臂角度的吕多景,仿佛心有所感,忽然转过头,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门外那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
四目再次相对。
这一次,吕多景没有像初次那样羞涩地立刻移开目光,而是微微怔了一下后,唇角缓缓扬起,对他露出了一个明媚得如同穿透晨雾的阳光般的微笑。那笑容干净、坦荡,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杨似宇猝不及防,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也扯动嘴角,回报了一个有些僵硬、却绝对真诚的微笑。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在悄然滋生、流动,一种难以言喻的、介于陌生与熟悉之间的奇怪感觉,将两人短暂地连接在一起。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这傻笑有点蠢,便有些不自在地微微颔首,移开了视线,却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靠在走廊的墙边,目光状似随意地投向别处,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未曾真正离开过那间教室。
他以为这接连的相遇只是巧合,是那帮混混不开眼造成的意外。
然而,接下来几天,事情变得有些诡异。那几个黄毛混混,仿佛是跟他杠上了,隔三差五就来骚扰一次,而且学精了,不再是硬碰硬,而是闹出点动静,算准了他从家或者学校赶过来的时间,在他抵达前就溜之大吉。杨似宇一次次扑空,憋了一肚子火却没处发泄。无奈之下,他只好一次次应副校长的“请求”(或者说“威胁”),浪费掉自己宝贵的假期时间,守在这家健身室里。
好在,这几天杨锦天那个疼弟弟入骨的家伙,把杨锦瑜接走去玩了,省了他带孩子的麻烦,让他能“专心”在这里耗着。
于是,几乎成了惯例,每天他“值班”的时候,都会“顺路”经过那间普拉提教室,然后便会“恰好”看到在里面认真教学的吕多景。
而吕多景,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出现。每次看到他,都会报以温柔而略带羞涩的微笑,有时甚至会趁着课间休息的几分钟,走出来跟他聊上几句。
“杨先生,又麻烦您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风吹铃铛。
“没什么,应该的。”杨似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尽管手心有点冒汗。
“您……不是专业的安保人员吧?我看您气质不像。”吕多景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他,眼神清澈。
“嗯,我是老师。”杨似宇简短地回答,不太想多谈自己的工作。
“老师?”吕多景眼睛微微一亮,“真看不出来呢……是体育老师吗?”她看着他健硕的体格,猜测道。
杨似宇含糊地“嗯”了一声,没有纠正。他难道要说自己是训导主任,专门抓学生纪律的吗?感觉跟眼前的氛围不太搭。
简单的对话,没什么实际内容,却奇异地驱散了他因为等待而产生的烦躁。他看着她说话时微微颤动的长睫毛,看着她白皙脸颊上因为运动而泛起的健康红晕,看着她脖颈处细腻的肌肤和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的锁骨……每一次注视,都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蓬勃盎然的生命力。这与他生活中熟悉的吴慧乔那种带着疲惫和算计的美,与学校里那些女老师或严谨或刻板的形象,都截然不同。
而吕多景,也对这位沉默寡言、却总在“危急时刻”出现、浑身散发着成熟男性魅力与安全感的“杨老师”产生了越来越浓的好奇与好感。他看起来有些严肃,甚至有点凶,但眼神却很正,对她说话时虽然简短,却带着一种下意识的尊重和克制。他不像她接触过的那些同龄男生那样浮躁张扬,也不像一些所谓成功人士那样充满算计和目的性。他就像一座沉默的山,可靠,且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索山深处的风景。
两人之间,那种基于数次“巧合”相遇和简单交谈而产生的微妙情愫,如同初春的藤蔓,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滋生、蔓延。他们彼此都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吸引力,却又都默契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谁也没有轻易越过那一步。
至于那几个黄毛混混为什么如此执着、且时间掐得那么准地前来骚扰,其背后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吕多景这位家境优渥、心思灵动的大小姐,为了能多见到那位让她心动的高大身影,而私下里雇佣他们演的一出出“狼来了”的戏码。这个秘密,如同投入湖底的石子,暂时只在吕多景心中漾开圈圈涟漪,尚未被杨似宇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