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阳光被厚重的防弹玻璃过滤,只剩下没有温度的光斑,冰冷地烙在昂贵的地毯上。郑理事抛出的诱饵——安全、离开、重新开始——像伊甸园的毒蛇,缠绕着林舒宜濒临崩溃的神经。
交出去吗?
用这些染血的碎片,换取一个渺茫的、可能同样是陷阱的生机?
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沙发坚硬的木质扶手,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不能信。在这个吃人的漩涡里,突然伸出的援手,往往藏着最锋利的钩子。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郑理事那看似温和、实则洞悉一切的目光。
“郑理事,”她的声音因为干涩而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我不知道您说的‘东西’是什么。我只是一个助理,负责处理杂务,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她选择了最笨,也可能是最安全的应对——装傻,彻底撇清。
郑理事脸上的那点诱导性的笑容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她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令人心慌的哒哒声。
“是吗?”她拖长了语调,“看来,是我误会了。”
她没有再逼迫,只是那眼神,分明写着“不识抬举”。
“既然如此,”郑理事站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你可以回去了。不过,林舒宜,我希望你记住今天的选择。有些机会,只有一次。”
那话语里的警告,不言而喻。
林舒宜也站起身,微微躬身:“谢谢郑理事提醒。”
她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尖上。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她拉开厚重的门,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那个充满算计的空间。
林舒宜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才发觉自己后背的衣物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手臂被钳制过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
拒绝了郑理事,意味着她彻底断了一条看似可能的退路。接下来,她要独自面对李在允的疯狂报复,和公司可能随时到来的、无情的清理。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电梯。这一次,没有人再来阻拦她。
回到那间狭小的出租屋,反锁上门,她才真正松懈下来,瘫坐在地上,久久无法动弹。黑暗和寂静包裹着她,像一座冰冷的坟墓。
第二天,一切看似恢复了“正常”。
李在允的强势发布会似乎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网络上的舆论风暴虽然没有完全平息,但那股要将人生吞活剥的势头暂时被遏制住了。公司的公关机器全力运转,试图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林舒宜依旧准时上班,履行着随身助理的职责。李在允对待她的态度,甚至比之前更加……“正常”。没有额外的刁难,没有冰冷的注视,连话语都精简到只剩必要的工作指令。
仿佛昨天发布会上那穿透幕布的一瞥,和金珉旭那绝望的警告,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但这种“正常”,比任何直接的暴力更让林舒宜感到毛骨悚然。她知道,这一定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李在允在等待,等待一个能将她一击致命、永无翻身之地的时机。
她必须比他更快。
接下来的几天,林舒宜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像一只谨慎的工蚁,开始秘密地、系统地整理她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她不再仅仅记录李在允的言行,开始留意公司内部那些看似寻常、却可能隐藏着关键信息的角落——废弃的打印文件、被删除的聊天记录缓存、某些特定人员之间微妙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