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堂的月亮圆得像面铜镜,清辉透过窗棂洒在供桌上,周玄通的牌位泛着层冷光。李守一蹲在祠堂中央,张启明留下的 “尸解仙术” 残页摊在地上,周围摆着七枚铜钱,组成个简易的 “破邪阵”,罗盘带悬在残页上方,天池水银滴滴答答往下落,在纸上晕出银圈。
“不对劲。” 他突然抓起残页对着月光照,纸背的暗纹在清辉中显形,不是常见的道家符咒,而是些歪歪扭扭的符号,像鸟爪抓过的痕迹,“这符号…… 周师叔手札里提过,是西洋传教士画的‘十字符’,但被人改得四不像了。”
陈平安的左掌突然刺痒,还阳草的嫩芽顶破纱布,往残页的方向直挺挺地指。他凑过去一看,那些符号的间隙里,竟藏着极小的中文批注:“以汞炼尸,以血养符”,墨迹发乌,和赵山河的笔迹有七分像:“是他改的。” 护心符在怀里发烫,“赵山河早就和海外的阴煞教分支有勾结。”
江雪凝的阴阳眼在此时泛起青光,金纹穿透残页,看见纸背的符号突然活了过来,在月光里拼成艘帆船的影子,船帆上的十字架缠着黑布,布上绣着缩小的万尸龙标记:“是‘黑鸦号’!” 她的纯阴血在掌心凝成莲花符,“楚墨将军说,三百年前有艘西洋船在东海沉没,船上的传教士全是阴煞教的人,专门研究把西洋邪术融进炼尸术。”
“汞炼尸?” 林九留下的铜钱剑突然在供桌上跳动,剑穗朱砂溅在残页上,那些十字符瞬间扭曲,“是用水银泡尸!比养尸池的法子邪门十倍!” 李守一突然想起什么,往墙角的木箱翻找,“张医生留下的卷宗里有本《异域邪术考》,里面肯定有记载!”
卷宗翻开的刹那,一股刺鼻的腥气扑面而来。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幅诡异的插图:个穿黑袍的西洋人,正往石棺里倒水银,棺中的尸体睁着眼睛,皮肤泛着青灰色,指甲缝里渗出黑血。插图下方的批注触目惊心:“西洋炼尸术,七日成煞,刀枪不入”。
“这不是炼尸,是造怪物。” 陈平安的还阳草突然蔫下去,嫩芽上的露珠变成黑色,“水银能锁魂,却会让尸煞更凶,周师叔的手札里写过,这种东西最怕还阳草的精元,但必须用活人的阳气催动。”
李守一的罗盘带突然炸成银星,银辉在祠堂里拼出张简易海图,黑蛟岛的位置旁,多了个用红笔圈出的小点,标注着 “雾都” 二字:“残页的符号里藏着经纬度!” 他的手指在海图上滑动,“从黑蛟岛往西北走三千里,就是西洋的码头,那里……”
话没说完,祠堂的门突然被狂风撞开,月光里卷进无数黑羽,落地化作纸灰,在地上拼出两个字:“伦敦”。陈平安的左掌在此时剧烈发烫,还阳草的嫩芽疯狂抖动,他低头一看,伤疤处的皮肤正在变色,竟隐隐显出两个字 —— 正是 “伦敦”,笔画间的红光与月光相撞,发出滋滋的响声。
“是煞气在呼应!” 江雪凝的莲花符往门上一按,青光与狂风碰撞,黑羽化作的纸灰突然燃烧起来,“海外的阴煞教分支,就在伦敦!” 她的金纹里映出更清晰的景象:座哥特式教堂的地下,摆满了石棺,每个棺盖都刻着被篡改的十字符,“他们在用西洋教堂当掩护,大批量炼这种水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