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堂的铜铃在午后突然轻响,陈平安正帮江雪凝梳理还阳草汁液,听见门轴 “吱呀” 转动的声音,抬头就看见张启明站在门槛外。他的白大褂熨得笔挺,医药箱上的铜锁泛着冷光,与上次在养尸地满身血污的模样判若两人。
“陈先生,雪凝姑娘。” 张启明的眼镜擦得锃亮,镜片后的眼睛在香案烛火下闪烁不定,“带了些东西,或许你们会感兴趣。” 他将医药箱放在供桌旁,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周玄通的牌位,箱底与桃木桌面接触的瞬间,竟发出细微的符咒灼烧声。
江雪凝的指尖突然收紧,还阳草汁液在腕间凝成淡绿的符印 —— 她的阴阳眼能看见医药箱里缠着层极淡的黑气,与阴煞教尸傀的气息同源,却又混着张鹤龄医案里的药香。她不动声色地往陈平安身边靠了靠,颈后莲花纹微微发烫:“张大夫有什么事?”
张启明打开箱子的动作顿了半秒,像是在犹豫。他最终取出的不是针管药剂,而是叠泛黄的纸页,边缘用朱砂画着极小的护心符:“这是用曾祖父的血咒术测的血魂图谱。” 他将纸页推到雪凝面前,上面用朱砂画着蜿蜒的纹路,与楚墨将军甲胄的纹路惊人地相似,“雪凝姑娘体内有军魂印记,是大唐忠勇侯的血脉残魂。”
陈平安的护心镜突然在怀里发烫,他指尖按在图谱的转折点,那里的朱砂正在微微发亮,与自己左臂的护心符产生共鸣。这不是西医的检测报告,分明是用阴煞教的血咒术绘制的魂路图,张启明却用 “体检” 来掩饰,显然没安好心:“你用了阴煞教的咒。”
“是家传的测魂术。” 张启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烛火遮住眼底的情绪,“曾祖父留下的手札说,江家与楚墨将军有血缘,每隔三代会出现纯阴血体质,能承载将军的残魂。” 他突然指向图谱末端的红点,“这里的魂波动与鹰嘴崖衣冠冢的碑气完全一致,不会错的。”
林九从后堂转出来时,铜钱剑正绕着指尖转圈。他扫过纸页的眼神突然一凛,剑穗朱砂 “啪” 地落在图谱中央:“这是‘锁魂绘’,阴煞教用来追踪魂体的邪术!张大夫,你到底站在哪边?”
张启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扯开白大褂的领口,露出颈后淡去的骷髅烙印:“我只想查清真相。”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曾祖父的医案里夹着半张《阴煞教秘录》,说周玄通当年帮阴煞教炼尸,是为了……”
“为了什么?” 陈平安的护徒之杖突然直立,杖头还阳草指向门口,暗示他有话不妨直说。左臂的护心符正在发烫,周玄通在养尸地自爆残魂的画面突然闪过,那些没说出口的秘密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紧。
张启明却突然合上医药箱,铜锁扣合的声音在寂静的堂屋格外刺耳:“时机未到。” 他往门口退的动作带着刻意的仓促,白大褂下摆扫过门槛时,掉出片还阳草叶子 —— 与养尸地爆炸现场的草叶一模一样,“陈先生,等你想知道周玄通为何要藏起《鲁班书》下册时,我再来拜访。”
江雪凝的阴阳眼望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突然拽住陈平安的胳膊:“他身上有赵山河的气息!” 她的纯阴血在指尖凝成小符,“刚才他看图谱的眼神,和赵山河在总坛看解仙尸的眼神一样,都在算计什么。”
林九用剑穗挑起那片还阳草,朱砂在草叶上画出个极小的七芒星:“是阴煞教的‘传讯草’,能通过根须传递消息。” 他突然将草叶按在烛火上,火苗 “腾” 地窜起蓝焰,“赵山河肯定在附近,张启明是来探口风的!”
李守一抱着星图青砖从厢房冲出来,罗盘带缠着块沾血的纱布:“平安师兄!张启明刚才在窗户外偷看星图!” 他指着纱布上的齿痕,“这是他咬碎的血痂,上面的咒和雪凝姑娘图谱上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