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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病房里。

原本在走廊上,萧在的眼睛里还有着人类应该有的柔软情绪,到病房里去的时候,他的眼中只有一片冰冷。

他看着柳湄。

这个只比他大十岁的女人,正趴在病床前哭得厉害,不是平时那种连妆都掉不了一点的梨花带雨式哭法,而是撒泼式的痛哭,眼睛通红,是真的急了。

在她面前的,是一份协议,只要她签了,萧家的产业就和她没有关系,她儿子的那部分,在成年以前交给律师处理,而他爸爸的遗产,她只能拿到百分之二十。

正好和萧在爸爸昏迷前,立下的遗嘱相反。

也难怪柳湄不愿意。

虽然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可她当惯了豪门太太,不会对此满意的。

萧在和柳湄之间的官司打了很久,但这种官司,通常不会很快有结果。

但也不需要有结果了。

萧在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年轻男人声音温和,他说:“您不签,我不勉强。可您拿走我爸爸的处方药,害他发病进医院的证据,我可就交给律师去处理了。”

柳湄脸色苍白,她尖叫:“那是假的我没有这么做是你栽赃给我的”

萧在微笑,“嗯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第64章

萧在的父亲发病进医院, 既算是意外,也算是人为。

他父亲工作忙, 有的时候忘记了吃药, 所以发病进了医院。

如果要算人为, 那也只能怪他自己。

柳湄虽然心已经不在萧在的爸爸身上, 但她还没那个胆子拿他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毕竟她孩子还小, 她不管怎么算, 也不姓萧,更不是原配, 和萧在争起家产来, 有些吃亏。

萧在手上的证据, 并不是真的证据。

与其说它是证据,不如说它是能把一个说法圆通的道具。

平时柳湄会去公司给萧在的爸爸送送饭什么的。

萧在爸爸办公室的门口有摄像头, 房间里面没有。

这天柳湄去送饭, 背了个无拉链的小包,进去的时候包里除了手机、口红, 几乎是空的。

出来的时候, 多了一个药瓶。

那瓶药,经过放大处理后的图像来看,确实是萧父的处方药。

而根据医院这边检查结果, 可以得出结论,萧父的发病,是因为他平时没有按时、按量吃药的原因,这才导致了病来如山倒, 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不管柳湄是为什么、出于什么原因拿走了萧父的药瓶,这都不重要了,因为证据让她看上去是有罪的,如果呈交上去,大概率她会为萧父的死,负直接责任。

同时,在萧父出事前,他又在柳湄吹的枕边风下,立下了极其不平等的遗嘱。

这更让柳湄拿走药瓶行为所代表的意义,改变了。

再加上除了贪财,她还有另外一个动机,她偷情。

所有的一切拼凑起来,似乎传达给大家这样一个讯号柳湄为了奸夫,让萧父立下利于她的遗嘱,然后耍手段故意害死了萧父。

即使柳湄心里知道,她一万个冤枉,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萧在的父亲死了,事情的性质,已经从争夺遗产,变成了故意杀人。

即使她替年幼的儿子争到了遗产,那她也会进监狱,没有办法享受这份荣华富贵了。

柳湄趴在萧在亡父的病床旁边,只觉得胸腔一口闷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阵阵生疼。

眼前的萧在穿一身纯黑的西装,面容俊秀,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里却丝毫笑意都没有,只有一片茫茫的冰冷。

柳湄恨极,她这时候终于明白,萧在对她给他父亲戴绿帽子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那只是他编造故事的一环,而她却只看到了这一环,连忙挖出萧在在豢龙氏当男公关的丑闻,却万万没想到,那丑闻也是萧在故意让她知道的。

巨大的冰山只在海面上浮现了一角,更大的冰山,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之下,只有船撞上去,撞沉了,才知道它到底多可怕。

柳湄只觉得,她现在在一艘沉船上,已无力回天。

萧在的手插在裤兜里,他姿态闲适地靠着墙,“您有二十四小时去考虑,柳阿姨,您签好,就找人把文件给我。”

说完,他转身要出病房,像是对结果不甚在意,又像是早就猜到了结果。

柳湄深吸一口气,“不用,我现在就签。”

说完,她手颤抖着,在几份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萧在身边有人把文件收了回来。

萧在看也不看,往外面走,明明是他得到了大部分的财产,萧在这会却说不上开心。

他本以为他会开心,因为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但他这会内心毫无波动。

萧在觉得有些奇怪。

柳湄这个时候破口大骂,“你一点情分不讲,萧在,你肯定会不得好死的”

萧在甚至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柳湄的咒骂也激不起他的情绪。

萧在平静地说:“按照您的标准,我要是不得好死,那您也一定会。再说了,生平有荣华富贵可享,还管身后好不好死你看病床上那位,好死了吗”

“你这个畜生”

在柳湄的谩骂声中,萧在出了病房。

很快萧在父亲的葬礼立即举行。

和萧家有关的各界人士均有出席,商星宇和商行露也参加了。

萧在披了一身素衣,静静立在灵堂的一边,黑白照片的另一边,是萧在的弟弟和萧在的后妈柳湄。

商行露上去上香的时候,发现萧在没有哭,只是沉着一张脸,面色苍白。

柳湄倒是抱着小儿子,眼圈发红,哭得伤心。

商行露握了握萧在的手,说:“节哀顺变。”

萧在“嗯”了一声,说:“谢谢你能来。”

在场人很多,商行露也来不及和萧在多说两句话,就和商星宇先离开。

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冲进来,也不先上香,而是指着萧在的鼻子破口大骂。

“好你个萧在,耍这种手段,你欺负妇孺算什么男子汉我知道你和柳湄水火不容,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心狠手辣,你还是不是人啊”

在场的人听到这段话,先是茫然,紧接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商行露听到了一点尾巴,本来不公正的遗产分配,现在完全掉了个各,被迫不平等的人,从萧在换成了柳湄。

商行露顿时心里有数了。

讲真她并不算很了解萧在。

只是他和她弟弟同年,商星宇整天一副二百五的样子,她知道萧在比商星宇成熟,但没想到他还有点手段。

毕竟弱势群体总会受到大家的同情一点,周围人说的话,渐渐难听起来。

什么萧在冷血啊,钻到钱眼里去了啊,一点情面不讲啊,不会做人啊之类的,商行露听不过去,正要冲上去说几句,手臂却被人拉住了。

商星宇拉住了她。

商星宇难得神色严肃,他摇了摇头。

商行露虽然不清楚商星宇为什么拦她,但她没有再冲动了。

商星宇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这个时候越帮他,他们说的话越难听,姐,你冷静点,萧在不是傻瓜,现在谁掌权谁有话话语权,这些又算什么萧在会处理的。”

果然,本来沉默着听着来人骂街的萧在,这个时候扬声说:“堂哥,我现在叫你一声堂哥,是给你留点面子。你和柳阿姨做了什么,明眼人心知肚明,你想替柳阿姨出气,只要你不嫌丑,当然没问题。可你要给我父亲一点面子,他人还没下葬,你就来闹他的灵堂,我能忍,我父亲不行。”

说着,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柳湄,“柳阿姨,是你动手,还是我叫人了”

柳湄很是难堪,她抱着儿子,低着脑袋不吭声,假装不认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