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秦淮河畔。
昔日画舫穿行,笙歌彻夜的媚香楼,如今却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兜住了,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
楼外,平日里招揽客人的龟奴和迎来送往的丫鬟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十几个腰挎朴刀的汉子。他们分作两拨,一拨穿着周府家丁的短打,敞着怀,露出胸口的黑毛,眼神不善地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路人;另一拨则穿着金陵府衙的号服,手里拎着水火棍,靠在门口的石狮子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官与私,在此刻泾渭分明,又默契地融为一体。
他们便是那张网的绳结,将媚香楼牢牢捆死,许进,不许出。
偶有不知情的富家公子,摇着扇子想上楼听曲,还没靠近,就被周府的家丁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再看到旁边官府的人也视若无睹,便立刻明白了什么,悻悻然地缩着脖子走了。
秦淮河的水依旧在流,可流过这儿,仿佛都变得小心翼翼。
与媚香楼的死寂相比,城东的周府,则是另一番景象。
周府的奢华,是一种毫不掩饰、甚至有些暴戾的奢华。门口两尊从不知哪个破败寺庙里整个儿搬来的石狮子,被无知地刷上了一层金粉,在日光下闪着俗不可耐的光。府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样样不缺,只是那太湖石堆得毫无章法,像是乱石岗;池子里的锦鲤养得太肥,挤在一起,更像一锅即将煮开的鱼汤。
此刻,正堂之内,酒气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