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词语,混合着各种语言的叫骂声、新闻播报声、键盘敲击声,像一场信息风暴,在他的脑海里疯狂肆虐。
在这场风暴的中心,他看到了赵凤年的脸。
那张脸,不再是平日里的威严和阴鸷,而是一种癫狂的、扭曲的、带着玉石俱焚快感的狞笑。他仿佛站在一片火海之上,张开双臂,拥抱着自己亲手点燃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末日烈焰。
林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试图用疼痛来驱散脑海里那地狱般的景象。
混乱的画面终于如潮水般退去,那刺眼的红色警报也渐渐隐没。
车内,恢复了寂静。
只有林渊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收音机里,萨克斯风的音乐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主持人正用甜美的声音播报着天气预报:“……预计今天白天,我市天气晴朗,微风,最高气温二十五摄氏度,是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好天气?
林渊的后背,却是一片冰凉。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那片即将被晨曦照亮的城市轮廓。此刻,那座城市在他眼中,不再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而像一个被安放在火山口上的、精美却脆弱的瓷器。
他终于明白了。
赵凤年,那个已经被他逼入绝境的困兽,他根本没想过要逃。
金蝉脱壳?心脏病?那都只是障眼法。
他真正的后手,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报复!为了毁灭!
他要拉着整个江城,甚至牵连到更高层,为他陪葬!
境外媒体、舆论攻击、政治风波……
林渊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了起来。赵凤年这种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手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能要挟所有人的“黑材料”?
他之前一直想不通,赵凤年到底要如何才能在被完全隔离的情况下,把这些东西递出去。
现在他懂了。
赵凤年根本不需要“递”。他只需要“引爆”。
他要用一种最极端、最公开、最能吸引眼球的方式,向他布置在境外的“死手系统”,发出最后一个指令。
这个指令一旦发出,那些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黑材料,就会被自动发送给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境外媒体。到那时,一个地方性的反腐案件,就会瞬间被扭曲、被放大,演变成一场席卷全国、甚至波及国际的巨大政治风波。
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为了“稳定大局”,为了“消除国际影响”,专案组的调查很可能会被迫中止,甚至被要求做出某种妥协。
而他赵凤年,这个风暴的制造者,反而可能因为成了“不可触碰的麻烦”,而获得一线生机。
好一招同归于尽的毒计!
林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所有惊骇和后怕,都已化作一片冰冷彻骨的决然。
他低估了赵凤年的疯狂,也低估了这场斗争的凶险。
现在,不是他追,赵凤年逃的游戏了。
这是一场时间的赛跑。
他必须在赵凤年引爆那颗“炸弹”之前,彻底掐断他的所有希望,让他连发出最后信号的机会都没有!
原定的计划,太慢了。
那种抽丝剥茧、层层递进的收网方式,固然稳妥,却给了赵凤年孤注一掷的时间和空间。
不行,必须改变计划。
必须提前收网!
林渊不再有丝毫犹豫,他拿起那部内部加密的手机,直接拨通了钱振华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另一头传来钱振华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的声音:“林渊?到哪了?省城那边……”
“书记!”
林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因为极致的冷静而显得有些发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计划有变。立刻通知省专案组,马上对赵凤年,实施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