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云顶阁”那个流光溢彩的包间,已是深夜。高建明执意要亲自开车送我回去,我推辞不过,只好坐上了他那辆崭新的黑色奥迪。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与刚才包厢里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高建明关掉了车载音乐,车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
“致远兄,”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不再有酒桌上的夸张,反而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说真的,兄弟我佩服你。放着省城的清福不享,非要跑到青云县那穷山沟里去吃苦受累,这份魄力,一般人真没有。”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淡淡一笑:“谈不上魄力,只是想换个环境做点事情。”
“做事情?在哪里不能做?”高建明摇了摇头,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想去摸烟,似乎想起我不抽烟,又放了回去,“在省里,你动动笔杆子,协调一下关系,影响的是全省的政策。到了壶的。马保国那个人,我打过交道,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这话里有关心,但更多的是一种基于他自身逻辑的“经验之谈”。在他看来,权力就应该待在能发挥最大效能、带来最大“效益”的地方。
“总要面对基层的。”我说。
“是,面对基层。”高建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但面对基层,光有理想可不行,得有‘弹药’。”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说,“刚才吃饭时我说的那五十万,是真心实意的。你不要,是信不过我,还是怕沾上我?”
来了。我心里暗道。这才是他单独送我回来的真正目的。
“高总,你误会了。”我坐直了身体,语气平静而坚定,“不是信不过,也不是怕。而是规矩不能破。我是去当县长,不是去当慈善家。教师的工资问题,我会通过正规渠道想办法解决。私下接受这么大笔捐款,于规不合,于理不容。”
“规矩?呵呵。”高建明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有些刺耳,“致远兄,你还是太……书生气了。反而什么事都办不成。水至清则无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