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庭院问心,得扫地僧以“分别性空”点化之后,扎克便在少林寺这方外之地彻底安顿下来。
他不再将自己视为匆匆过客,而是真正融入了这千年古刹的呼吸与脉搏之中。
每日寅时,晨光未启,寺中低沉浑厚的钟声便悠悠响起,穿透黎明的寂静,也穿透了扎克暂居的僧寮窗棂。
这钟声,初听只觉得浑厚,听得久了,便觉其声并非入耳,而是直叩心扉。
每一次钟鸣,都仿佛一道无形的涟漪,荡涤着宿夜积攒的微尘杂念。
扎克随之起身,无需刻意运功,体内那已初具澄澈金光的混沌真气,便自然而然地随着钟声的韵律缓缓流转,每流转一周,便觉心神更清明一分,真气更凝实一线。
他没有再去刻意寻找那位扫地僧。
他明白,真法不在言传,而在心印。
那日一席话,已是无上开示,剩下的,需得自己在行住坐卧中细细体悟。
他的“工作”,依旧是那藏经阁后庭的洒扫。
如今再做起来,心境已大不相同。手持竹帚,目光所及,不再是纷繁的落叶,而是因缘聚散的示现。
帚下所触,不再是尘泥地面,而是脚下真实的修行路。
沙沙的扫地声,在他听来,已与风声、鸟鸣、乃至自己体内的真气流动声,汇成了一曲和谐的自然之道。
这一日,他清扫至庭院一角,见那株在秋风中顽强绽放的野菊,花瓣上凝结着晶莹的晨露,在微弱的曦光中闪烁着剔透的光芒。
他不由停下扫帚,静静观赏。
“露珠映日,刹那光华。
居士觉得,是露珠美,还是日光美?”
一个平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扎克没有回头,已知是扫地僧。
他依旧看着那朵野菊,缓缓答道:
“露珠无日则不显其晶莹,日光无露则不见其辉彩。
依缘而起,相映成趣。
若起心分别孰美,便失了当下圆满。”
老僧踱步上前,与扎克并肩而立,望着那朵野菊,淡淡道:
“如是,如是。
众生执迷,总欲分个高下优劣,却不知世间万物,各有其位,各显其用,本自圆满。
执着于一端,便是障目之叶。”
扎克心中默然,想起海贼世界中对于“恶魔果实”强弱的争论,火影世界中对于“血继限界”的追捧,乃至江湖中人对“神功秘籍”的痴狂,无不是这“分别高下”之心作祟。
他以往虽不盲从,却也难免受此影响,衡量得失利弊。
此刻闻听老僧之言,只觉以往许多纠结处,豁然开朗。
“大师之意,是教人莫求进取,安于现状吗?”
扎克问道,他需辨明此节,这关乎他“统治之道”的进取心。
老僧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
“进取非是执着,安现状非是懈怠。
心如明镜,进取是照见更广之镜,安现状是持守本真之镜。
镜体不动,照用无穷。
若为‘进取’而心躁动失衡,此进取便是毒药;若因‘安现状’而心死水一潭,此安现状便是坟墓。
居士,你求的是‘道’,是心之境界,而非外物之高低。
心若通达,行住坐卧皆是进取;心若闭塞,纵得天下亦是困守。”
扎克身躯微微一震,再次深深一揖:
“晚辈受教。”
老僧此言,彻底划清了“道心”与“妄心”的界限。
他的统治之道,其根基应是这圆融通达的“道心”,以此心去进取,方能不偏不倚,不滞不迷。
此后,扎克除了洒扫庭院,也开始在清晨前往大雄宝殿外,旁听僧众的早课。
他依旧立于廊下阴影处,不引人注目。
殿内烛火摇曳,檀香氤氲,僧人们肃穆端坐,梵唱之声如海潮般涌起,字字句句,皆蕴含着佛门无上的智慧与慈悲。
他并不刻意去记忆经文,也不强求理解所有深奥义理,只是放开心神,让那音声流入。
起初,脑海中仍会不由自主地浮现经文字句的含义,思考其与自身经历的关联。
但很快,他便记起老僧“心无所住”的教导,渐渐放下思辨,只是去“听”,让身心沉浸在那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