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襄阳城,扎克便彻底融入了夜色。
他并未施展急速,而是将身形与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暗夜中的一缕游丝,沿着阴影与地形起伏,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灯火通明、煞气冲天的蒙古大营飘去。
越靠近大营,那股混杂着人马体味、皮革膻腥、以及若有若无血腥气的庞杂气息便愈发浓烈。
营盘连绵,栅栏层层,巡逻的骑兵队伍举着火把,如同流动的火蛇,穿梭其间。
哨塔之上,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黑暗。
这里的戒备,远比扎克之前想象的还要森严数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铁血的秩序与无形的压力。
然而,此刻的扎克,心境却如同北冥之海,表面波澜不惊,深处却蕴藏着吞吐天地的潜能。
他体内那已臻圆满的北冥混沌真气自然流转,不仅将他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更以一种玄妙的方式,感知并“容纳”着周围环境中一切杂乱的气息、声音乃至……意图。
他闭目凝神,“思维之门”无声洞开。
并非用于推演具体战术,而是如同一个精密的感应器,捕捉着整个大营的“气机流动”。
他能“听”到士兵巡逻时规律的脚步声下隐藏的疲惫,能“感”到远处帅帐方向传来的那股雄浑霸道、却又带着一丝焦躁与猜疑的王者之气,甚至能隐约察觉到几股蛰伏在营中各处的、或阴冷、或暴戾、或晦涩的强大气息——那必然是蒙古网罗的各方高手,亦是蒙哥信心的保障。
“守卫果然严密,高手亦不少。”
扎克心中暗忖,
“强闯帅帐,即便以我如今之能,亦是九死一生,且与初衷不符。
需另辟蹊径,攻心为上。”
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潜伏在营盘外围的阴影中,一动不动,任由夜露打湿衣襟。
他在寻找,寻找那个既能传递最强硬信息,又能最大限度保全自身的“节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东方天际已隐隐透出一丝微光。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扎克动了。
他并未使用大幅度的空间闪烁,那会引起规则波动和能量警觉。
他只是将空间之力运用到极致精微的地步,身形如同鬼魅,在巡逻士兵视线交错的刹那,在哨塔目光转移的瞬间,以近乎违背常理的、短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瞬移”,悄无声息地越过一道道栅栏、避开一队队巡逻,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着大营深处,那杆最为高大、象征着蒙古大汗权威的“九斿白纛”所在的核心区域渗透。
越是深入,戒备越是森严。
明哨、暗哨、机关、绊索,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更有数道强横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时而在营地上空扫过。
扎克将北冥真意运转到极致,自身仿佛化为了一片“虚无”,一片能包容、消融一切探测的“空无”。
那些精神力扫过他所在的区域,只觉空空如也,仿佛那里本就是一片虚无,自然而然地便忽略了过去。
终于,他抵达了目标区域外围。
这里已是真正的龙潭虎穴,距离那巨大的王旗不过两百步,但这两百步,仿佛是天堑。
精锐的“怯薛”军士兵如同雕塑般肃立,目光如电。暗处,至少有三道令他都感到些许压力的气息若隐若现,成品字形拱卫着帅帐与王旗。
不能再前进了。
扎克在一处堆放杂物的阴影中停下,目光穿透黑暗,落在那面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的巨纛上。
他知道,时机稍纵即逝。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未凝聚强大的剑气,而是将一丝精纯至极、蕴含着北冥“容纳”与“空无”意境的混沌真气,凝聚于指尖。
这缕真气细微如发丝,却蕴含着他对“道”的理解。
下一刻,他目光一凝,指尖对着两百步外的王旗,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凌厉破空的尖啸。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仿佛超越了空间距离的“意”,跨越了两百步的距离,如同温柔的月光拂过旗面,又如同北冥之水无声漫过沙滩。
只见那面坚韧无比的狼头大纛,旗面靠近旗杆顶部的中心位置,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洞口边缘光滑无比,仿佛天然生成,没有丝毫灼烧或撕裂的痕迹。
更令人惊异的是,破损处周围的织物纹理,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向内微微螺旋收缩的形态,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容纳”、“化去”了一部分存在!
与此同时,扎克左手一翻,一枚以特殊手法卷起、用自身真气封存的细小纸卷出现在掌心。
他看也不看,手腕微微一抖,那纸卷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轻飘飘地飞向帅帐辕门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钉在了那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大辕门木柱之上,入木三分,却同样没有发出丝毫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