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靖川。”
魏靖川大步走到谢苓面前。
“属下在!”
谢苓道:“所有抄没财物,尽数分发百姓。”
魏靖川肃然领命:“是!”
谢苓最后看向林稚鱼。
林稚鱼已经将所有事安排妥当。
她走过来,神情平静,目光却坚定。
“殿下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
谢苓轻轻笑了。
“我相信你。”
林稚鱼眼眶微热,重重点头!
京城,静云庵。
庵堂后院的禅房外,古树参天,蝉鸣声声,更显清幽。
柳书婉正跪坐在蒲团上,为安庆大长公主谢怀瑾煮茶。
她动作从容,雾气袅绕间,容颜恬静。
一举一动,依旧是那般优雅得体,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眉宇间那些常年不散的郁结之气,似乎都在这些时日的清修中,淡了许多。
谢怀瑾坐在她对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像任何一个寻常人家的长辈。
“说起来,前朝那位班大家,也是个奇女子。夫君早亡,她一人撑起门户,教子读书,还续写了汉书,了不得啊。”
柳书婉只是安静地听着,手上的动作一丝不苟。
“还有京里户部王侍郎家那位三姑娘,你可听说了?”
柳书婉抬起头看向谢怀瑾。
“前几日倒是有所耳闻。”
谢怀瑾见她如此,也不由笑了。
“本宫说的,便是这位王三姑娘。”
“前些年,也是闹着要跟她那不成器的夫君和离,家里人闹得天翻地覆。可你看现在,人家自己开了个绣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听说啊,比王侍郎一年的俸禄都多。前几日看到她瞧她那气色,竟比做姑娘时还要好。”
柳书婉斟茶的手顿了顿她垂下眼,淡淡一笑。
“世间总会有女子,不甘浑浑噩噩过一生。”
谢怀瑾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总会有人不认命。”
柳书婉把茶奉给她。
安庆大长公主接过,慢慢品了一口。
“婉娘,你也该如此。”
柳书婉目光微闪,但很快恢复平静。
安庆大长公主看见了。
她笑了笑,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了庵里的斋饭。
柳书婉告退后,一个人走在庵堂的小径上。
脑子里,却反反复复回响着大长公主方才的话。
女子……
和离……
自己开办绣坊……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
最后,停了下来。
女子……原来也可以这样活吗?
抛却那些虚无的名分,在天地之间,凭自己的本事,活得……让人刮目相看?
柳书婉的心,一点点热了起来。
眼前仿佛有个模糊的影子,渐渐地清晰。
她握紧双手,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走去。
禅房内,安庆大长公主脸上的慈和笑意,在柳书婉的身影消失后,便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她缓缓走到内室,跪在佛龛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念经。
可口中低低诵念的,却是:“九经,我的好侄儿……”
她对着那尊泥塑的佛像,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你可知,我每日跪在这里诵经祈福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想的,是驸马死时的样子。”
“我助你登基,为你安抚宗室,为你铲除异己……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地死去的。”
“我会等着,让你也尝一尝,被最信赖、最重要的人,亲手夺走一切的滋味。”
仿佛浸了毒的低喃,似从心底深处,慢慢地、一丝丝地溢出来。
让人不寒而栗。
佛龛之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藏着一个暗格。
她熟练地打开暗格。
里面没有经书,只有一幅早已泛黄的画卷。
画上是一对璧人,少年鲜衣怒马,少女笑靥如花,正在郊外游春。
正是她与驸马,年少时的模样。
画卷旁,还静静地躺着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
那盒子材质特殊,通体乌黑,却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紫光。
一股极淡的异香,从盒中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