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就是阿满。

沈墨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僵在那儿，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一般。

他看着那几个大汉填满了土，就有说有笑地走了。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阴影里，一直等到那几个人的影子完全消失在黑夜里。

然后，他才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步一步，挪到了那个土坑边。

他跪了下来，用手，疯狂地刨着那些泥土。

指甲翻裂，鲜血淋漓，他浑然不觉。

他终于，抱起了阿满那具已经僵硬的身体。

坑里，旁边，还有好几具同样瘦小的孩童尸骸。

有的，甚至已经化作了白骨。

希望。

善堂。

教习文字。

……

一句句虚伪的谎言，在他脑中炸开。

沈墨抱着阿满，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哀嚎。

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愧疚，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滔天的愤怒与悔恨。

他错了。

他亲手，将那个孩子，推进了地狱。

……

谢苓正在和魏靖川商量，怎么才能查到这个夜枭。

门“哗”的一下就被人猛地推开了。

沈墨就这么闯了进来。

他背上驮着个用他外袍包着的小身子。

他双目赤红，浑身浴血，脸上分不清是泥土还是泪痕。

“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他将背上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谢苓面前的地上。

接着他嗓子沙哑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讲着自己看到的事。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魏靖川的拳头攥得“咯咯”响。

谢苓的目光，落在了那具小小的尸体上。

她看到了那圆睁的双眼，看到了那遍体鳞伤。

她想起了苏子衿信中，那笔数额巨大的“灾民安抚”款。

又想起鬼影带回来的密信上，那些标着“特殊货品”的小孩名单。

还想起王德发那张被临安府百姓夸成“乐善好施”的脸。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她的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

“好一个‘乐善好施’！”

“好一个‘教文习字’！”

她慢慢站起来，走到阿满小小的绳子旁边，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素白的锦帕，一点一点的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污垢和血渍

“我本以为，这慈幼局，是用来掩盖他们官官相护的招牌。”

“有了这个好名声，他们是贪污受贿也好，趁火打劫也好，也无人会怀疑他们。”

“可我错了，原来，他们根本就连这么丁点的善心都没有。”

“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善堂。”

“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她站起身，眼中再无一丝一毫的犹豫与权衡。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斩碎了房中的死寂。

“首要目标，不是漕运，不是孙志明！”

“是慈幼局！”

她看向魏靖川，那双锐利的凤眸里，风暴汇聚。

“靖川，准备一下。”

“本宫，今夜就要亲自去探一探。”

“看看这龙潭虎穴里，到底藏着些什么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