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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衙内 东门的阿庆 5489 字 2019-04-20

柳非的襟怀坦荡,到底深深打动了丁三坡。

“柳主任,人心都是肉长的,您几次三番上门,说实话,我很是惭愧。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在校学生,所谓贤,我是万万不敢当的,此外,我的工作能力与实践经验,至今为止还是零。所以,我劝您还是慎重考虑一下,现在我们所决定的,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前途,而将来,或许因为您用错了我,会耽误几个生产队、甚至是几个大队的前途啊”

“我观察你很久了,一年半,不,比这还要长如果算上你在江南日报上的署名文章的话

你是大学生,又在省城求学了两年半、不出意外的话,还将有一年半的时间在省城感受时代的脉搏,从眼界与思路上来说,肯定要比本土干部来得开阔,这是你的第一个优点;你能够坚持原则,认为是正确的事,不妥协、不回头这方面未必全是优点,不过,你又不失灵活性,海刚同志曾和我闲聊的时候,说起过你写的批判徐根民同志的材料,当时我只是一笑而过,事后想起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斗争策略、又或者说是一种艺术呢

另外,你这个同志,私心非常地少,是一个纯正的和谐dang员,能要求家属无偿赠送社员长毛兔,不是每一个党员干部能够做得到的”

“别,柳主任,您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都要无地自容了。”

“好,那我就不吹捧你了怎么样,心里有决定了没有”说罢,柳非笑容可掬地望着丁三坡。

二月四日,大年夜。

丁大力与老妈两个人忙活了一个白天,总算整治出了一桌还算丰盛的年夜饭。

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大八仙桌四周,回顾往事,憧憬将来,其乐融融是也。

爷爷眯了一口酒,感慨说:“你们俩小子能住上新房子,我这两眼现在就闭上,也没有遗憾了”

“啊呸呸呸”丁大力连叫晦气,嚷嚷说:“我的房子呢,小叔将来儿子的房子呢,难道你就不操心了”

“呵呵,操心,都操心”爷爷擦了擦眼角,又眯了一口酒,指着丁大力笑说:“爷爷还操心你儿子的房子,好不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许耍赖啊。”

一家人说好了似的,一齐大笑。

一片和谐的气氛中,丁三坡却显得心事重重,好几次说话,他都是魂不守舍,要连叫他几次,他才回上半句,之后又陷入沉默。

丁大力想问又一直不敢问,直到现在,家人都觉察出来了,他觉得这件事不能再这样当什么都不知道,应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爸,你是不是答应柳老头了”

“什么柳老头,你叫一声柳主任或柳书记会死啊。”

“丁三坡,大年三十的,你说这种话什么意思你”刘美丽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搁,立马就发飙了。话说儿子护娘护得厉害,做娘的就更疼儿子了,理就是这个理。

爷爷奶奶也纷纷指责丁三坡,就连小叔丁五坡,一向要和侄子对着干的,在大年三十晚上,却也容不得有这种晦气话,跟着一块儿数落丁三坡的不是。

丁大力愈发地忐忑起来,阻止了家人的继续责怪,问道:“这么说来,你真的答应柳主任了”

丁三坡也知道,和儿子发的那通火根本就没有名堂,也就定了定神,回说:“不答应怎么办,难道说,真的让他第四次、第五次上门来说请”

出乎意料的是,当丁大力得到了这个、他既抵触、又觉得顺理成章的答案之后,居然没有多少懊恼之情。农村出身的年轻人,固然有急于摆脱农村身份的迫切意愿,然而,如果有自己合适的舞台,他们也不介意回乡再遭一回罪或许这就是乡土之情、谓之为“根”的东西。

丁大力苦笑着说:“爸,我尊重您的选择。只不过,县委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吧,再说,他也只是副书记,上面还有正牌书记呢。”

“柳主任就这件事,曾和薛书记交流过,薛书记没有反对”

“没有反对啊”丁大力意味深长地说道。

丁三坡也报以苦笑。

家里的其他四个人就有些莫名其妙了,这父子俩怎么又是主任又是书记的,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三坡,怎么回事这是”刘美丽忍不住问道。

“是啊,哥,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别说你了,我是他们老子和爷爷,都听不懂呢”

“还有我呢力力你说,你们爷儿俩欺负奶奶不识字是不是”

丁大力抱着脑袋说:“这事你们别问我,要问就问你们的三坡同志我只能说,你们亲爱的三坡同志,即将要回沈南县某个公社当主任或书记了”

屋里静得能听得见细针落地的声音。蓦然间,刘美丽爆发出一阵撕天裂地尖叫声,紧接着就绕过丁大力,一把抱住了丁三坡,泪水瞬间垂落在丈夫左肩的毛衣。

丁大力眼窝发热,在爷爷奶奶和小叔相继地追问与啜泣声中,他悄悄地开了门,独自一人来到屋外,顺着屋边的小路,漫无目的走着。

或许是鬼使神差,又或者是上天有灵,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丁大力来到了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

夜黑如墨,流水寂寂。村庄里,鞭炮的声音三两下噼啪响着,更远处,镇子上的烟花,映红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