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神父的回忆 小镇暗涌(2 / 2)

他指尖摩挲著圣经边缘已经磨旧的纹路,指腹蹭过圣经封面凹凸的十字架,声音沉了些,像是要把压在心底四个月的阴霾,顺著烛火跳动的节奏慢慢倒出来:“真正的混乱,是从四个月前开始的。那时候锡尔弗顿的雾比现在更浓,晚上十点过后,镇上的街道就没什么人了——除了偶尔醉醺醺晃回家的酒鬼,或是赶夜路的卡车司机。”

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忆那个凌晨的寒意:“最先跑来敲教堂门的是汤姆,就是总在酒馆喝到半夜不回家的那个醉鬼。那天凌晨三点,我听见大门被人砸得『咚咚』响,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门板拆下来。我披上衣裳跑过去开门,门刚拉开一条缝,他就踉蹌著扑进来,差点把我撞倒。”

“你是没见他当时的样子。”神父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他身上全是泥,牛仔裤膝盖处磨破了,露出的皮肤渗著血,外套后肩破了个大口子,沾著些黑褐色的污渍——不是泥巴,更像是乾涸的血。他嘴里喷著酒气,却混著一股冲鼻的腥气,抓著我胳膊的手抖得厉害,指甲缝里还嵌著草屑和泥土。”

“『神父……有东西……』他话都说不利索,牙齿打颤,反覆念叨这几句,『黑色的……抓著人咬……爪子,还有尖牙……血……好多血……』我扶他坐到祷告椅上,给他倒了杯温水,他喝的时候手都握不住杯子,水洒了大半在裤子上。”

说到这儿,神父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悔:“说实话,我起初没当真。汤姆喝多了说胡话也不是一次两次,前阵子还跟人说在镇西铁道旁看到过会飞的鹿,结果是喝醉了把路灯下的gg牌看成了鹿。我问他在哪儿看到的,他说『镇西的废弃铁道旁,那东西抓著个流浪汉,一口咬在脖子上,血喷得到处都是,我嚇得连滚带爬跑了……』”

“我让他再想想细节,他却只是一个劲摇头,说『太黑了……雾太大了……就看到爪子和尖牙……』。我把他留在教堂的休息室,想著等他醒酒了再说,可第二天一早,他就不什么都不记得了。”

烛火突然被穿堂风卷了一下,火苗矮了半截,教堂里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

神父的声音压得更低:“我本以为这只是汤姆的醉话,可没过三天,镇东麵包店的玛莎太太就跑来了。她眼圈红红的,一进门就抓住我的手,声音发颤:『神父,你得帮帮我……我看到怪事了……』”

“她说自己前一晚关店时,已经快晚上八点了,走在回家的小巷里,看到邻居家的孩子蒂姆蹲在巷口。那孩子平时很乖,总来她店里买黄油饼乾。那天低著头,头髮挡著脸,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玛莎太太喊了他两声,他没应。她於是走近了几步,却闻到一股怪味——不是孩子该有的味道,是腥臭味。”

“她刚想问『蒂姆你怎么了』,那孩子突然抬头。玛莎太太说,那一瞬间她差点嚇晕过去——蒂姆的眼睛是红的,像充血一样,嘴角还沾著亮晶晶的血渍,下巴上的绒毛都被血黏在了一起。他看著玛莎太太,喉咙里发出『咕嚕咕嚕』的声音,像是野兽在低吼。玛莎太太嚇得转身就跑,连掉在地上的钱包都没敢捡,第二天再去邻居家敲门,门是锁著的,蒂姆再也没出现过,他爸妈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又过了一周,木工杰克捂著脖子衝进教堂。”神父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像是还能看到当时那狰狞的伤口,“他脖子右侧有两个深深的齿痕,比硬幣还大,周围肿得老高,皮肤都泛著青紫色,血还在慢慢渗,把他的格子衬衫都染透了。他说自己晚上去仓库取木工工具,刚打开仓库门,就被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从后面扑上来咬住了脖子。那人的力气大得离谱,他一米八的个子,竟然挣不开,只能用手里的锤子往后砸,砸中了对方的肩膀,才勉强推开。”

“他说他看清了对方的脸——是之前镇上失踪了半个月的水管工皮特。可那不像是皮特了,皮特的眼睛是棕色的,可那天那人的眼睛是红的,牙特別尖,嘴角还掛著他的血。他跑出来的时候,还看到皮特站在仓库门口盯著他,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那眼神……根本不像人。”

说到这儿,神父的肩膀微微绷紧,黑色祭服的衣摆轻轻晃了晃:“到这时我再也不能当作巧合了。我知道,锡尔弗顿进来了不该进来的东西。从那天起,我每天晚上都带著圣经和圣水,在小镇的小巷里、仓库旁巡逻。我走在阴影里,借著月光和路灯的余光,盯著那些偏僻的角落——哪里有奇怪的响动,哪里有血腥味,我就往哪里去。”

“第一次遇到『它们』是在老矿工餐厅后面的窄巷。”神父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个曾经在教堂做过义工的年轻人,叫本。他以前总来帮我搬圣经,还会给教堂院子里的浇水。可那天晚上,他蹲在地上,对著一只死猫,头埋在猫的尸体上,嘴角沾著血,连我走近了都没察觉。”

“我喊了他一声『本』,他慢慢抬头。我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以前他的眼睛很亮,带著笑,可那天全是凶光,没有一点人的温和。他看到我,喉咙里发出低吼,直接扑了过来,爪子抓向我的脸。我没办法,只能举起圣经,念出祷文。圣光刚亮起来,他就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冒烟,皮肤像是被火烧一样蜷缩起来。”

“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这些人已经不是人了。”神父的声音沉到了谷底,“他们是传说中的『吸血鬼』——保留著人的样子,却只剩吸食血液的本能。这四个月里,我在小巷里、废弃仓库旁、甚至矿洞附近的林子里,抓住过十几个这样的『吸血鬼』。有的是曾经熟悉的镇民,有的是外来的流浪汉……”

“每次用圣光净化它们的时候,我都能想起他们以前的样子。”神父抬手按了按胸口,像是在平復心底的沉重,“本以前会帮我修教堂破损的窗户,杰克会给教堂的木门上漆,还有那个司机,去年圣诞节还送过我一盒巧克力。可我没办法,不消灭它们,就会有更多人被咬伤,变成新的怪物。锡尔弗顿的天早就黑了,我能做的,只是用这点圣光,儘量挡著点黑暗,不让它把剩下的人都吞掉。”

教堂里静了下来,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夜风穿过破损彩窗的呜咽声。

神父捧著圣经,目光落在神龕上的十字架上,眼神里满是疲惫,却又藏著一丝不肯放弃的坚定——像是在为这个被黑暗缠绕的小镇,守著最后一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