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之下,她立刻坐到书桌前,铺开信纸,提笔蘸墨,这一次,她写得格外认真,也格外长……
仿佛有不完的话,想要透过笔墨,传递给桃源村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篾匠哥哥。
就这样,没过两天,张秋笙又收到了由白衡转交给张图图,张图图再塞到他手里的“天书”!
这次不是纸条,而是厚厚的一封信。
张秋笙捏着那封带着隐约香气的信,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娟秀工整的字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第一次涌上一股强烈而清晰的懊恼——他怎么就不识字呢?
这满满一张纸,得写了多少话?
他隐约能猜到,以沈萱那大胆热烈的性子,里面定然又都是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言语。
上次那短短一句“我心悦于你”已让他招架不住,这长篇大论的……
若是拿去请村里相熟的、识几个字的人念出来,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他恨不得原地消失。
这实在是太羞耻了些。
“不看,这次决计不看了!”
张秋笙下定决心,将信纸胡乱折好,塞进了抽屉里,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然而,接下来的三天,他又陷入了之前的循环。
夜里,沈萱的身影总是不请自来,在梦里撅着嘴,委屈巴巴地扯着他的袖子问:
“秋笙哥哥,你是不是嫌我话多?为什么不回我的信?你是不是……后悔那日救了我?”
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搅得他心绪不宁,白天削竹篾时又走了神。
最终,那点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还是战胜了羞窘。
他再一次坐上了前往云槐县的牛车,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位留着花白胡子的写信老先生。
老先生显然还记得他,一见他来,便抚须笑了起来,眼神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哥,又来啦?这次是念信,还是回信?”
张秋笙耳根微热,默默将那封厚厚的信递了过去。
老先生接过,展开信纸,慢悠悠地念了起来,声音抑扬顿挫,仿佛在吟诵什么了不得的诗篇:
“‘秋笙哥哥卿卿如晤:一别数日,恍如隔岁。自第一次初见,君之英姿便刻印我心,每每思之,不觉神驰……’”
开篇还算文雅,张秋笙尚能勉强维持镇定。
但紧接着,老先生念出的内容就让他有些坐立难安了:
“‘……荷塘水那日,你浑身湿透抱着我,我虽惊慌,却感知你怀抱温暖坚实,令人心安。你的眉眼,比京中那些涂脂抹粉的公子哥儿好看千百倍!你专注做活时的样子,更是让我看得移不开眼……’”
老先生的语调里带上了明显的笑意,继续念道:
“‘……如今我们婚事已定,我心中欢喜,夜不能寐。真想明日就是春天,便能日日见到你。你可有想我?哪怕只有一点点?我可是天天都想你,吃饭想,睡觉想,连梦里都是你削竹子俊逸出尘的模样……’”
“‘……秋笙哥哥,你莫要觉得我不知羞,我只是想把心里话都告诉你。山月为证,我沈萱此生,非君不嫁!你要快些学会认字,以后我们就能自己通信了,好不好?等你回信,万望勿负此心。萱儿亲笔。’”
老先生念完了,乐呵呵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把头埋到地里的年轻人:
“哥,这位‘萱儿’姑娘,可真是性情中人,热情似火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