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笑道:“在浣葛山庄喝了些酒,就来看看妹妹,没想到你们在午睡。
黛玉道:“你先出去,让我们起来。”
濯清听了,只得转身出至外间。
黛玉起来叫醒湘云,二人都穿了衣服。只见紫鹃,翠缕进来,帮着姑娘们服侍梳洗。
湘云洗了面,翠缕便拿残水要泼掉,濯清道:“等下,我也洗了就完了,正好醒醒酒。”说着便走过来,弯腰洗了两把。
黛玉看到濯清头发乱了,便笑问:“你这是喝酒呢还是打架去了”
濯清笑道:“林妹妹帮我随便梳下吧,反正也不出门。”
湘云抢着说道:“我常给宝哥哥梳头,今天我来帮你”说完拿着自己的玉梳就来给濯清梳发。
湘云一面帮濯清梳头,一面说道:“这冠上有四个框,怎么珍珠只三颗了,什么时候少了一颗”
濯清道:“或许早上掉了一颗。”
濯清又笑道:“珍珠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我让人在试着养殖珍珠呢。还有玻璃,不过是用沙子做原料,只要掌握了技术,购买这些物件的银钱都会大大减少,到时候就真的珍珠如土、玻璃如纸了。”
黛玉、湘云都听得稀奇,濯清就简单说了下珍珠养殖的原理,又说了西洋玻璃技术已经非常成熟。
湘云笑道:“人家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爱哥哥比秀才厉害多了,都知道外国的事。”
黛玉捂嘴笑道:“爱哥哥还知道你那卫郎君的事呢,你正好问问明白。”
湘云则抓住黛玉,呵她的痒,黛玉笑着求饶,又央求濯清帮她。
濯清笑着看着她们在闹,心里想:湘云也是一个从小就失去父母,小小年纪就尝过人世间苦楚及寄人篱下的滋味。她本是亦一个敏感的姑娘,因为每一个能写出好诗的人,都有一颗感春伤秋的心。她的身世遭际,将她向嗟金悼玉的路上推了一把。她却没有变成黛玉那样容易伤情的人,依然乐观豁达。虽然在叔叔婶婶那里谨慎小心,但到了随园,爽朗的天性就释放出来了。就由我来守护这两个美好女子的诗和远方吧。
湘云和黛玉闹了一会,累了躺在床上,说起来一件荣国府的事情。
湘云说:“我听说宝哥哥身边的小丫头坠儿,偷了链二奶奶的丫头丰儿的虾须镯,被赶出府去了。而宝哥哥房里原来的三等丫头小红,却成了链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头。”
黛玉说道:“坠儿她也不是没见过这些,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小红我见过几次,是个挺伶俐的丫头。”
濯清笑道:“这很简单,听说她们都是好强,不甘心现状的人。同样的为出人头地而动了窃念。而窃大势者“红”、窃小物者“坠”,一个借势上位,一个扫地出门。贾芸前儿还求我,替他向链二奶奶说情,想娶小红。昨儿,我差人去说亲,链二哥他们都已经答应了。”
黛玉、湘云都面面相觑,都说小瞧了这小红,真是想得长远。
这时龄官来找濯清,说:“文官、藕官、蕊官、芳官、葵官还有我,我们几个想留下,其他人都想回苏州老家去,想问二爷同不同意。”
濯清笑道:“你们来去自由,想回苏州等几个月,我正好去江南送她们回去。”
湘云盯着龄官笑道:“这个唱戏的小女孩倒像林姐姐。”说完亦觉得有点后悔。
黛玉嘴角一撇,并没说什么。
濯清笑道:“那唱大花脸的葵官倒像你。”
湘云一愣,哈哈大笑说道:“那就把葵官给了我吧,我让她改名韦大英,惟大英雄能本色也。”黛玉也噗呲笑了。
第八十三章 月上风帘水明楼已修改
云轩阁依水而建,东边有两层阁楼邻水,波光倒映着楼台,与潇湘馆隔水比邻。
阁楼下,有曲廊回绕,若深夜月明看这景,恰合着杜甫的月的意境: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尘匣元开镜,风帘自上钩。
濯清正在阁楼上教邢岫烟画画,篆儿泡了茶后早已经下楼去,反手关上了阁楼的门。
邢岫烟微微有点脸红,濯清把着她的手,正画着一朵幽兰。
濯清对岫烟道:“其实画画就是利用水的作用,让墨产生了浓、淡、干、湿、深、浅不同的变化,来表现物体的形神,最重要的还是意境。西洋画讲究形似,我们强调神似,最后殊途同归。”
两人共同完成了画作,虽然笔法稍显稚嫩,但颇有意趣。
邢岫烟对濯清说道:“哥哥不久要去江南,我其实也想回家乡看看,可是父母都在都中,我总要陪陪他们,再说妙玉也不能回苏州,我还是留在随园罢了。”
濯清点头道:“我也不能经常来陪你,你也不要拘着自己的性子,除妙玉那,林妹妹那你也可以常去。”
岫烟道:“我倒觉得宝姐姐为人和蔼,园里姑娘、丫头都喜欢她。”
濯清握住岫烟的手:“林妹妹为人处世确实不如宝姑娘。但林妹妹是诗人,宝姑娘是世人,你多与她们交往俱有好处。这次林妹妹跟着我一起去江南,你可以与宝姑娘多亲近。”
岫烟也不挣脱,只是淡淡地说:“你说林姑娘是诗人,那妙玉呢”
濯清道:“妙玉身在世外,心在红尘,外冷内热。她倒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所以世人多谤诽。她说自己是槛外人,其实并未堪破红尘,倒不如妹妹想得通透,妹妹才是真正闲云野鹤,清淡高雅之人。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岫烟轻笑道:“我还替妙玉担心,她行为放诞诡僻,怕哥哥不能明白她的内心。原来哥哥亦是她的知己,现在想来到底是我错了。”
濯清笑道:“你像妙玉的影子,她若在尘世中,必然就是你这样。她是被严寒冻住的水,成了冰,却想着春暖冰融。你却是可以自由流淌的小溪,比她快乐多了。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也。”
岫烟道:“哥哥说得真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濯清笑道:“我们不要商业互吹了,别人听见了笑话。”
岫烟虽然不知道濯清说的商业互吹是什么词,也能猜到大概的意思,所以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濯清。
濯清看到岫烟衣袖处磨旧了,就对她说道:“衣服旧了就换新的,何必省那一点银钱。”
岫烟道:“这是哥哥送我的第一件襦裙,舍不得丢。只是有些旧,并没有坏,还可以再穿一段时间。”
濯清心下感动,多好的女孩,将来若穷困潦倒,不离不弃的必然有她一个。
濯清把岫烟轻轻揽入怀中,岫烟也想伸手抱住濯清,但又把手收回来,只拽住了濯清的衣角。
看着岫烟的唇如胭脂滴露,真是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濯清轻轻亲了岫烟的嘴唇,浅尝即止。
濯清回到重华院,还在想着早上与岫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