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开始说话,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觉得这是**裸的侮辱。摄影并不只是把相机对准对象之后,按下快门那么简单。它是主体、相机与客体三者之间的动态关系。单单是介质的选择,便蕴含有无数种可能,为什么选明胶银盐,为什么用卡罗尔法蛋白,背后对应的是什么样的情绪和理念,机器是不可能理解的,它所能做到的只是计算和模仿……”

又一个被侮辱与被损害的艺术家。

宋秋鸣叹了口气,把杯子转过去,抿了一口。这种错位的误读往往令他哭笑不得,虽然有时也不乏瞎猫撞见死耗子般的真知灼见。

声音并没有停止。

“……布列松说过,无论一幅摄影作品画面多么辉煌、技术多么到位,如果它远离了爱,远离了对人类的理解,远离了对人类命运的认知,那么它一定不是一件成功的作品……”

爱。人类。命运。这些空洞的大词硌得他耳朵生疼,就像他在节目里提到的算法、映射、柯尔莫果洛夫复杂性、隐马尔可夫模型……科学家和艺术家就像是站在河流两岸的孩童,不停向对方扔出硬邦邦的鹅卵石,这些石头甚至没法在空中有丝毫相遇便直接掉进河水,沉入河底。

像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游戏。

“……我要向IP发出挑战,由亿万网民出题,选定同一个对象进行拍摄,再进行双盲测试,让网民投票选出他们认为更好的照片。我必须捍卫艺术的尊严……”

宋秋鸣再次把杯子转过来,长按说话人的头像,相关资料迅速浮现在餐桌上,包括一长串艺术家的代表作品。宋秋鸣看着那些白花花的人体写真,差点没把嘴里的咖啡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