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植物兴奋剂和动物油脂合成的**在口中弥漫,华丽的香气炸开。血液从颈间逆流,在太阳穴跳动,汇到天灵穴处,眼前的一切微微变形,何光竟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午夜时分,四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何光想起上世纪的一个老电影—一位京剧名伶静静低俯于舞台,几秒钟的黑暗过后,灯光大亮,名伶翩然起舞,华服随风流转,在一片“银瓶乍破水浆迸”的美感中,观众起身鼓掌。

灯光亮起,“裂缝”的另一边被照亮。

“电影”开场。

几百个编号的玻璃箱子排开,里面装着几百个女人,她们肤润貌美,肌骨亭匀,即使在美人如云的天城也算出挑。她们很多经过基因改造,或者医学美容,但有些没有—例如有些偷渡客。

女人们或妖冶性感,或清冷素颜,燕瘦环肥,不一而足。有些对着镜头摆出撩人的姿势,多数则自顾做着自己的事情—修指甲、做饭、试衣,甚至在“鱼缸”中读书、唱歌、抚琴。

她们不时伸出细嫩的双手和修长的大腿,穿过裂缝,在客人眼前摆出撩人的姿势。

何光注意到,箱子里有很多少女,十六岁,十四岁,甚至更小。

这是天城的新风尚。对很多人来说,在一切崩塌之前,金钱换来的年轻的肉体,能带来滑稽的安全感。

灯光浓艳,映得女人如同水族馆里的热带鱼一般。用摄像头的方式要便宜得多,而将真人置于眼前,也只有“灵蛇”背后的财团有这样的气势。

看着这些精心装扮的妖冶生物,何光突然心生倦怠。电影中那位风华绝代的演员,当然早已故去。那眼角的绝代风华,再难寻觅。

而身边的客人,已经陆续选定了箱中的少女作为今夜的玩伴。

“我为您选一个好吗?”侍者看出了何光的犹豫。她为何光换上一杯新饮料,柔声道。

光怪陆离的灯光中,何光的意识仿佛漂浮在深海。

玻璃鱼缸暗了下去,似乎只过了片刻,包厢的门被打开,一股混杂的香气飘过来。

灯光大亮,大概十几个女人鱼贯而入。周围的几位客人起身在明亮的灯光下仔细观察着女人们。

“这两位是为您准备的,可挑选一位,也可以两位都带走。每位单价是一样的。”侍者对何光轻语。

面前的两个女人,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穿着银灰色长裙,发髻高绾,垂手而立;另一个穿着红色的棉布连衣裙,身量不足,十分瘦小,长发披下来遮住了面孔。

何光身边一个高大的客人突然一把推开自己选中的金发美人,几步上前,抓起红衣女孩的长发,仔细看了看她的面孔。少女欲往后退,男人一扯,几乎将她从地面拎了起来。

“雏儿,我喜欢。”男人说。侍者似乎要说什么,男人掀开面具,直视何光:“开个价。”

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鹰钩鼻子,皮肤和头发经过精心保养,但眼窝暗沉,神色凶狠。少女的头发被他牢牢扯住,疼得面孔涨红,却不挣扎也不讨饶,银牙紧咬,一言不发。

旁边传来几声呜咽,一个修长的棕蜜肤色少女正露出痛苦的神情,尚显单薄的胸口被掐出几个血痕。一个戴面具的男客发出满意的轻笑声,顺手将脖子上的领带解下,套在女人的脖子上,将她拉翻在地,拖狗一般拖向门口,女人挣扎着,两条仙鹤般的长腿在地上翻蹬。看着她腿上优美的肌肉线条,男人喘息声加重,动作越发粗野,终于扯着她消失在门口。

“灵蛇”的女人,可供客人带走,把玩一周。

红衣少女望着这一幕,眼中出现了绝望的神色。她抬起头。她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丰盈无比,在强烈的情绪之下微微颤抖。

几乎没有思考,何光捏住男人的手腕,男人咧着嘴,松开了少女的头发。何光另只手已经捏住了他的喉咙,力道由浅入深。男人发现,这双手后面的眼睛灼如炭火,有种罕见的冷静的疯狂。男人在政坛阅人无数,觉察到凶险的信号。

他面部的凶悍层层减弱,终于露出乞求的神色。

何光松开手,拉着红衣少女,沿着刚才少女被拖出的路径从房间冲出,奔跑。

他们撞开舞池中重重人群,沿着一道45度的阶梯,向出口奔去。

心脏猛烈撞击着单薄的肋骨。几乎不记得爬了多少阶梯,红衣少女回头望去。

身下,蜿蜒的阶梯如一条长蛇,向下通向一片声色沸腾的沼泽。

前方,门缝正勾勒出光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