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了六条腿中的两条迎击,在接触到“公主”前肢的刹那,这两条腿的尖端突然扭曲变形,像两支老虎钳般,紧紧钳制住了对方。同时,她那高高举起的左臂,化为一支威猛可怖的长枪,自上而下,劈脸砸去,重重打在“公主”骨甲的正中央。
没有退缩,“公主”昂着头继续向前顶,薛裴招架不住,被往后推了好几米,一直撞到树上才停下。
“呵!”她怒目圆瞪,大喝一声,“畜生!劲儿还不小啊!”
薛裴一咬牙,长枪尖端伸出两根指状物,直刺向“公主”的眼窝,这一招果然起了作用,“公主”连忙收起咄咄逼人的架势,后跳着拉开距离。
这个人类不好对付!“公主”惊奇地发现,这个站在面前的怪东西,不光是外表异于常人,在能力方面也有独到之处。力量超群不说,反应也丝毫不逊于自己,即使从背后发动的突袭也无法奏效。
该怎么办?要如何下手?看着步步逼近的薛裴,“公主”本能地选择了规避,它转身一跃,趴在树上,与薛裴默默对视,思量对策。
速度,这是它自认为唯一有优势的项目,但薛裴只是一个动作便打破了它的计划—在它完全没有反应的一刹那,薛裴身上的“长枪”突然开了叉儿,变成分散的五条触手,像抛出的绞索般紧紧套住了它的前肢和头颅。
薛裴后退着拉动左臂,想把“公主”从树上拽下来,“公主则用后腿盘住树枝,死死撑着不动。僵持之下,“公主”张开嘴巴撕咬起缠绕在身上的枷锁,可是无论它如何挣扎,也无法将其扯断。就在此时薛裴突然松开手,“公主”陡然失去平衡,踉跄了几下还不待站定,薛裴便挥起已经化成流星锤模样的左拳,抡中它的侧腹,将其从树上击落。“公主”在空中翻了好几个滚儿,掉在地上时刚好脊背着地。它刚要翻身,却被薛裴的两支前足按住了双掌。
薛裴再次将左臂变成一支螺旋状的长枪,高高举过头顶:
“安心上路!”
伴着这句胜利的宣告,长枪对准“公主”没有骨甲保护的后脑直刺而去,强烈的杀气透过“格兰特线”,穿过脊椎,进入它的意识。它立即明白,这场战斗、或者说自己的性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它还不能死,它还有不能死去的理由,它的怨恨还没有得到化解,它的愤怒还没有得到发泄,它的仇,还没有报尽。
于是,它调动全身的细胞,用上了仿佛是一生的力气,瞬间便挣脱了薛裴的束缚,面门迎着长枪向前猛扑。枪头无法贯穿骨甲,在撞击的巨响过后,立即散裂成无数缕细条。
薛裴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三百多公斤的怪物压着自己扑倒在地。一张腥臭大嘴在她鼻尖前扫动,雪白的獠牙反着月光,离双目只有几寸之遥,但也就是这区区几寸,却成为“公主”无法逾越的距离—薛裴的左臂就像八爪鱼般扣住了它的脑袋,死死顶着前额、下巴与颧骨,几乎罩住了整张血盆大口。
“公主”想要甩动脑袋却没有成功,于是挥动前爪拍向身下的猎物,薛裴再也腾不出手来,只得把六条腿也一起用上,这些细细的“蜘蛛腿”突然变得柔软异常,钳制住各个关节,像枯树盘根般把“公主”的整个前半身都抱了起来。
赌上了性命的双方,紧紧贴在一起角力,整整两分钟过去了依旧不分胜负。薛裴的左臂中央,触手交汇的地方,慢慢“长出”了一只“小手”,这手只有两根拇指那么大,但对薛裴来说已经足够了,她竭尽全力,试图让这只“小手”伸进“公主”张开的嘴中,她的目标是喉管,是既没有骨头也没有坚韧外甲保护的喉管,只要切断了那里,再威猛的野兽也只有死路一条。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薛裴咬牙切齿,满面涨红,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即便是最先进的纳米构造体也无法违背质量守恒定律,薛裴的左臂已经扩张到了极限,任何部位哪怕想“长大”一厘米,也必须从其他地方剥离,而这将打破她与“公主”之间的力量平衡,那张近在咫尺的大嘴会毫不留情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此刻,脊背上传来阵阵的松弱感,薛裴知道自己已经接近极限,随着电池的过度消耗,她的全身上下都会进入该死的“节电模式”,到时别说是战斗,恐怕连站立都成问题。
死期将至。
她露出淡淡的、坦然的微笑,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时刻的降临。
“好吧,晨,”薛裴默默念道,“看来我得先走一步了—”
她说着,然后安详地合上了双眼:“原谅我……”
在近在自己眼前、却也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她听到一声枪响,然后又是另一声。
刚刚还仿佛不可解脱的重压,忽然便无影无踪。“公主”倒下了,不带半点挣扎,化为瘫倒在她身侧的一堆烂肉,子弹显然是直接从它的右眼钻进了大脑,避开了近乎无敌的骨甲和颅骨。通常这种程度的精准射击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但如果红脸被束缚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么即使是一个废物也有可能在极近的距离完成这决定命运的一枪。
刚好,站在薛裴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废物”。
“你……你没事吧?”
薛裴静静地盯着法玛斯,呆住了足足二十秒。虽然谈不上是“含情脉脉”,但至少,她觉得法玛斯拿着手枪的姿势还挺帅。